文／歸靜

有個關於乾隆皇帝的故事是這樣的，話說乾隆站在黃鶴樓上，望著長江來往船隻，手指其中一艘船，問道：「這船裝的是什麼？」臣子回奏：「一是名，一是利。」作家王鼎鈞認為這是臣子為討好雄才大略的乾隆帝，給出了官場答案，作家以為除了名與利之外，還有情和義。

我這隻小貓，則認為站在黃鶴樓眺望長江這條生命長河，江上來往船隻，一如世間的眾生，不是正年輕，就是奔往老年，所以船上裝的是「青春」與「老邁」。

前幾天小陳阿姨來家裡，一年不見，我挺興奮，一蹬一蹬，奔去門口迎接，她看到我，招呼都沒打，就往屋內喊：「喂，他老了，幾歲了啊？」

「八歲。人類的五十歲。」貓奴說。「比我還大兩歲，哈，失敬了。」這時，小陳阿姨才蹲下來摸摸我的頭，我才不依，扭身、一躍，往旁側約一百公分高的平台；這百來公分的高度對我這短腿貓來說，實有難度，所以貓奴在一旁放了張椅子，讓我得以跳兩次；但，自覺受辱的我，竟意氣用事，不顧平日的習慣，高估自己的能力，縱身一躍，差平台五、六公分吧，我的前肢就順著壁面滑了下來，羞愧得無法待在現場一秒鐘，急忙轉身跑回房間躲起來。

「哈，他跳不上去啊！」小陳阿姨發出高十八度的聲音，「這實在太可愛了，妳這些貓，他最可愛，但也最明顯看出來他變老了！」

我們貓生基本不照鏡子，照了，也不大識得鏡中貓是自己，自然就不熟悉自己正在老邁的變化。聽到小陳阿姨的話，躺在貓奴床上的我，也不禁檢視這段日子好像是長出更多的白鬍鬚；原本如彈珠般明亮又渾圓的雙眼，上眼皮漸漸下垂；以及腿關節的力量確實流失，本來就不強的彈跳力就更衰退了……

因為可愛，所以老得相對明顯，那麼應該要重新定義「可愛」，或者重新發現我的優點，比如我是一隻更貼心、更智慧的貓。無論如何，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陰晴圓缺，時間都是這樣一去不復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