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雲英
周三傍晚,我出門赴朋友約。看見一對年輕男女提兩袋垃圾站在巷口翹首以盼──真搞不清楚狀況,今天就是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垃圾車來吧,我要自掃門前雪?還是管一下他人瓦上霜?稍稍遲疑,馬上繼續趕路,走約兩三百公尺覺得良心不安,便又折返告知小女子周三不收垃圾,她一副如夢初醒:「對喔,今天星期三」,並解釋說剛搬家至此,忙昏頭,忘了今夕何夕,然後語帶嬌嗔轉向男孩:「幸好碰到好心阿姨,要不然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到垃圾車來。」我噗哧一聲笑出聲,怎麼跟我的台詞一模一樣?
匆匆趕到一家名為「美術系」的日本料理店,朋友已候駕多時。店裡三位年輕男孩忙進忙出,上菜時,我忍不住讚美一番:「不愧為美術系高材生,連擺盤好藝術,色香味俱全。」朋友也學我開起玩笑:「如果我開店的話要叫會計系,而妳就是新聞系。」
我們相視大笑。那個皮膚白皙的店長紅著臉急切切地否認:「不是,不是,我們都不是念美術系,店名只是取美術系諧音,賣(台語發音)Sushi(壽司)啦!」原來如此,兩位大嬸自作聰明會錯意了。
吃飽喝足,串街走巷逛公園,一群年輕人正在大跳熱舞,青春活潑,而播放的音樂卻是西洋老式情歌〈繫條黃絲帶在老橡樹上〉,朋友興奮尖叫,這是我們那年代的歌耶,她一馬當先衝進搖滾區,手腳很自然地跟著輕快節奏搖擺,一舞甫畢,意猶未盡,再來一首〈世界之巔〉又唱又跳,已是氣喘如牛,幾乎要癱軟在涼椅上,那群年輕人則用力鼓掌叫好,「阿姨跳得好棒。」讓學生時代曾是土風舞社台柱的朋友有點難為情,拉著我迅速地逃離現場,「我跳舞的 細胞好像從冬眠中甦醒過來了,妳知道哪裡有長青組的熱舞教學嗎?」我一時答不出,但很樂意為她上網查詢。
在這尋常周三晚,我們不再武裝自己,主動推翻冷漠的藩籬,和陌生人談笑自若,彷彿從前那個愛說愛笑、熱情洋溢、年輕時的自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