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畫青春 他們都在莫高窟

文/記者杜哲宇、陳斌、劉金海  |2022.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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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完成任務,王嬌感覺非常有成就感。圖/新華社

文/記者杜哲宇、陳斌、劉金海 


王嬌   書寫石窟紀錄

敦煌是個小城,開車從市中心出發,十分鐘就出了城。道路兩邊整齊的行道樹,儘管已是旺季,但遊客並不多,車也少,出城的路上,幾輛載有乘客的大巴格外顯眼。這是前往敦煌研究院的通勤車,研究院緊挨著莫高窟,距離市區二十五公里。

空中鳥瞰,沙丘,戈壁,遠處的三危山蒼涼靜默。一條狹長蜿蜒的綠洲,古老的石窟隱隱若現。

王嬌是敦煌人,二○一四年從廣東中山大學考古學專業研究生畢業,二○一五年進入敦煌研究院考古研究所,過去七年,從事敦煌石窟考古報告的編寫工作。簡單說,就是給莫高窟「修史」。

王嬌還記得,高考填報志願,沒什麼想法,剛好在電視上看到樊錦詩院長的採訪,字幕打出來,樊院長學的是考古學專業,父親在一旁試探著問,要不你也學考古?二人一拍即合。

但喜歡並不意味著輕鬆。

二十世紀以來,「敦煌學」研究成果豐碩,各種相關出版物層出不窮,但一直缺少一部權威、翔實、成體系的科學檔案資料。

敦煌石窟考古報告的編寫,旨在填補這一空白,滿足國內外學者和學術機構對敦煌石窟資料的需求,推動石窟文化遺產研究,促進敦煌石窟的永久保存、保護、研究和弘揚。

王嬌在莫高窟第二五九窟做洞窟紀錄。圖/新華社

一部大部頭作品,背後的辛苦可想而知。王嬌作為考古報告工作團隊一員,參與編寫的《敦煌石窟全集》第二卷《莫高窟第二五六~二五九窟考古報告》,總計三十餘萬字,已歷時十餘年。

而根據《敦煌石窟全集》編輯出版計畫,這樣的考古報告要做一百卷。

「一個遺跡現象,要反覆去洞窟觀察覈實,比如對遊客來說是千篇一律的千佛,我們要一個一個去觀察,每個細節都可能蘊含著重要的歷史信息。」

從洞窟回來,緊接著就是大量的案頭工作。考古報告是一項需要多部門、多學科合作的團隊工作,翔實的文字紀錄、嚴謹的測繪圖、全面的攝影圖版、科學的分析報告缺一不可。

有一次,王嬌在做洞窟紀錄時發現,莫高窟第二五九窟兩壁上部的闕形龕裡都有孔洞,為了搞明白這些孔洞的作用,王嬌從保衛處借來鑰匙,把莫高窟有闕形龕的十來個洞窟挨個看了個遍,回辦公室後立刻調取查閱相關文獻資料,連著熬了四個晚上,經過仔細對比和梳理,分析出莫高窟第二五九窟闕形龕的製作流程。

「和樊院長討論後,補充進了考古報告。」王嬌說,「特別高興,疲憊感一下就沒了。」

王嬌的辦公桌上,有本二○一一年出版的《敦煌石窟全集》第一卷《莫高窟第二六六~二七五窟考古報告》,兩分冊八開七百八十頁,密密麻麻做滿了筆記。「出版敦煌石窟考古報告是老一輩考古人的殷切期盼,也經歷了老一輩莫高窟人的多次嘗試和實踐,如今終於實現,我們不僅感到自豪,更為能參與其中而榮幸。」

「我一直記得樊院長說的,擇一事,終一生。」王嬌說,「考古報告就是我一生的事業。」

考古報告是一項需要多部門、多學科合作的團隊工作。圖/新華社

楊金禮   面壁要有功力

一九八七年出生的楊金禮,十九歲就來到莫高窟,剛來那幾年,師父從不讓他碰壁畫。「每天就是和泥、剪麥草、打雜,幹了整整兩年。」楊金禮覺得無聊,堅持不下去,但看到別人修復完成的壁畫又心癢癢,「天天想,啥時候才能輪到我」。

兩年過去,師父把楊金禮叫到身邊,決定帶他一起修復,「對待壁畫一定要認真,要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十幾年之後,楊金禮依然牢牢記得這句話。

獨立上手後,楊金禮開始體會到師父的良苦用心。「做這一行,真得磨性子,心要沉得下,屁股要坐得住。」楊金禮說,莫高窟的壁畫修復每年從三月開始,一直到十月,一個中等大小的石窟,一個修復團隊需要兩三年才能完成修復。

窟內陰冷,陽光照不進來,面對一面牆壁,一坐就是一天,「很多老同事都有關節炎」。壁畫本不易保存,歷經千年更加脆弱,一個失誤就有可能對壁畫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精神要集中,只想兩件事,手上的工具和眼前的壁畫。」楊金禮說。

一面牆壁,一個工具箱,兩層置物架上,大大小小幾十件工具一字鋪開。「現在條件好多了,以前很多工具都得自己做,想用木刀,得自己去找木頭,自己磨刀。」楊金禮說,「腳手架沒有鋼做的,都是木頭,爬上去搖搖晃晃,腿抖。」

莫高窟的保護修復經驗,填補了大陸相關研究領域的空白,也被運用於眾多石窟寺的保護修復工作。這些年,楊金禮和同事們一起,參與了西藏布達拉宮、日喀則夏魯寺、山西雲岡石窟等一系列寺院石窟的修復工作。

如今,莫高窟已由「搶救性保護」向「預防性保護」發展,建立了大陸文物保護領域首個國家工程技術中心,保護更講求精準,也更注重背後機理的探尋。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如果沒有前輩們吃的苦,就不可能有今天的環境。」楊金禮感歎。

愈來愈多的年輕人也加入了修復師的團隊,「有學美術的、學化學的,專業不同,對壁畫修復的關注點就不同。」看著他們,楊金禮總能想到自己剛來莫高窟時的樣子,他會提醒自己,「要做好承前啟後的工作,幫助年輕人盡快上手,也不辜負老一輩的辛苦。」

楊金禮和同事們一起,參與了西藏布達拉宮、日喀則夏魯寺、山西雲岡石窟等一系列寺院石窟的修復工作。圖/新華社


劉小同   臨摹心無雜念

劉小同來到莫高窟,成為一名臨摹師,用他的話說,「合適」。

二○一四年從天津美術學院畢業後,劉小同也糾結過職業選擇。高三就到北京學美術,平時在學校,假期在宋莊。「大城市的藝術圈,新生事物多,視覺衝擊力大,對年輕人吸引力自然大。」

那裡有更廣的圈子,更多的展覽和畫室,更好的工作機會……「列優點確實能列不少。」

但劉小同有自己的思考,「快節奏雖然衝擊力強,但沉澱不下來,容易浮躁,尤其對年輕人。」很長一段時間,劉小同感到自己靜不下心,也做不出想要的創作。

左思右想,不破不立。

二○一四年底,劉小同背上畫板和行囊,買了張北京到敦煌的硬座車票,坐了二十幾個小時,來到了莫高窟。

「靜」是劉小同對莫高窟的第一印象,和之前的「躁」形成了鮮明對比。戈壁灘上的時間好像慢了下來,這樣的節奏,除了畫畫,「心無雜念」。

作為壁畫保存保護的重要手段,臨摹分為客觀臨摹、整理臨摹、復原臨摹。即使在數字化技術不斷更新的今天,臨摹依然具有它的不可替代性。

劉小同和同事們一起,致力完成莫高窟第一七二窟的整窟復原臨摹。圖/新華社

「每一個洞窟,每一幅壁畫都不一樣,大到風格構圖,小到彈線暈染,都不盡相同。」劉小同說,數位化技術只能作為輔助手段,尤其對於一些有損毀的壁畫,想要恢復,只能靠臨摹師長年累月的經驗積累。

劉小同一直記得老院長段文杰的一句話,「沒有十年,進不了莫高窟的世界。」但這句話沒有嚇到他,反而對上了他的胃口。順利入職研究院後,畫室變成了家,安個折疊床,置辦個冰箱,了卻後顧之憂,一頭栽進了莫高窟的世界。

二○一七年,他前往去義大利參展,碰上了許久不見的老同學,聊了很多,朋友說,他開口閉口全是莫高窟,想問他點別的問題,他也總能拐回到莫高窟。劉小同突然發現,「自己不再是學校裡那個只關心自己內心感受的學生了」。

「莫高窟讓我變得成熟,也變得自信。」劉小同說,「這種自信讓內心強大,更堅定自己做的事。」

走進古人的世界,揣摩古人的用意,真實完整地恢復壁畫原貌,是一代代莫高窟美術工作者孜孜不倦的追求目標。如今劉小同正和同事們一起,致力完成莫高窟第一七二窟的整窟復原臨摹,這項工作從二○一七年開始,預計到二○二三年結束。


新華社港台部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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