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李才(左三)和團隊在冷湖賽什騰山進行選址工作。圖/受訪者提供
鄧李才(左)和田才讓在攀爬青海冷湖賽什騰山的途中。圖/受訪者提供
文/陳杰、王梓涵、史衛燕
柴達木盆地西北角,阿爾金山腳下,沿著二一五國道穿越戈壁來到冷湖石油工業遺址保護區,成片的斷壁殘垣映入眼簾。
不遠處的賽什騰山上,一個個銀白色的天文圓頂密集排列︱︱這裡,正悄然成為亞洲最大的光學天文觀測基地。
誰也想不到,冷湖這座曾因石油資源枯竭而被遺忘的小鎮,竟會與星空結緣。而這背後的故事,要從中國科學院國家天文台研究員鄧李才說起。
協助建設大科學裝置
對於天文學家來說,一台先進的天文望遠鏡就是他們探索宇宙的「眼睛」。然而在一九八九年,鄧李才遠赴義大利求學時卻深刻感受到,中國大陸天文學發展與世界先進水平相距甚遠。在歐洲,望遠鏡不僅口徑更大,操作技術手段也更加發達。
儘管當時互聯網技術尚不發達,但鄧李才的一位義大利同學已能在歐洲遠程控制位於智利的望遠鏡,進行天文觀測。鄧李才不由想起自己早前的經歷:有一次觀測結束後突遇天氣變化,望遠鏡圓頂需緊急關閉,但由於設備老舊,大家只能合力手搖天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闔上」。
國外的學習經歷讓鄧李才意識到,中國大陸天文學要走向國際前沿,必須擁有先進的大型望遠鏡設備和觀測技術。
建設大科學裝置,選址是重要前提。二○一七年,鄧李才為自己負責的「恆星觀測網絡計畫」光學望遠鏡進行搬遷選址。這台望遠鏡原本放置在青海德令哈市,但隨著城市發展,愈來愈亮的燈光讓望遠鏡觀測受到嚴重影響。
就在鄧李才為安置望遠鏡發愁時,一位地方幹部也在謀畫所在地區的未來。二○一五年,田才讓調任青海冷湖,負責建設工作。當時的冷湖,人口持續流出、交通不便、基礎設施落後。但在一番考察之後,田才讓注意到了冷湖純淨的星空。
經過朋友介紹,田才讓找到了鄧李才的辦公室。當時,路過車輛揚起的塵土會對望遠鏡觀測造成影響。見面之前,鄧李才剛給觀測站附近的固沙植物澆完水。田才讓看著身穿帶泥點的工作服、滿是塵土的徒步鞋的鄧李才,心裡直打鼓:「這真的是國家天文台的專家嗎?不會是找錯人了吧?」
儘管如此,田才讓還是開門見山:「冷湖的星空條件很好,我們想請你去考察能否建天文台。」
有了之前德令哈的經歷,鄧李才不太客氣:「我們把望遠鏡放在冷湖,你們能做到長期保護嗎?」
田才讓立即做了一番「功課」。「他一個星期後就拿著紅頭文件來了。」鄧李才說,看到地方政府保護暗夜星空、支持天文觀測發展的承諾,他被打動了。
最終鎖定賽什騰山
天文觀測對環境要求十分嚴苛,一流天文台址往往需要符合雲量小、空氣乾燥、大氣稀薄、視寧度好等條件。根據歷史選址資料,鄧李才初步判斷,冷湖基礎條件不錯,唯一讓人擔心的是風沙。這裡究竟是否適合建望遠鏡?得先找到不受風沙影響的地方。
鄧李才用遙感數據篩了一遍,最終鎖定賽什騰山。「它從戈壁中拔地而起,相對高差大,能避開底層沙塵,也是冷湖附近僅有的一座高山。」他說。
二○一七年十月,鄧李才帶著團隊第一次抵達山腳下。
那是個晴朗的夜晚,他沒靠專業設備,只用手機就拍到了銀河拱門。在智利、美國夏威夷、西班牙加那利群島,鄧李才曾見過多個世界頂級台址的星空。而站在賽什騰山下的那一刻,他心跳加快了,「從感官上說,冷湖的星空不輸給它們。」
賽什騰,蒙古語意為黑色不長草的山,山峰陡峭、碎石遍布,最高處海拔超四千五百公尺。此前從未有人為天文觀測登頂此山。
鄧李才和田才讓拿著地形圖、拄著登山杖,沿著山脊和溝壑向上爬。一邊探路,一邊用噴漆做標記。
「山上根本沒有路,有一次我在攀爬中腳下突然踩空,幸虧馬上用手抓住岩壁,控制住了身體。」鄧李才說,團隊中的年輕人楊帆體重較大,爬山時格外吃力,每次上山會帶一瓶可樂,「登頂後喝可樂,就是對自己最好的獎勵」。
新華社港台部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