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佩梅

翻看運動會的照片，我和學生們一起跳進場舞時，臉色慘白、嘴唇發紫，走路仍有些許搖晃，不禁回想起當天的情景。

六點半鬧鐘響起正要按下時，竟暈眩到無法起身，睜開眼就是一陣天旋地轉，讓我懷疑自己仍在夢中。然而鈴聲遲遲未歇，整個人似在船上不停左右大幅晃動，掙扎多時，心裡急似弓上弦，然而仍無力抵抗。只得闔上雙眼，讓自己暫時放空，如一葉扁舟，隨波盪漾……

人到中年，有如進入生命的秋天，這台機器已邁入中古，怎能期待它日日美好？偶爾不期而來的病痛，似乎是提醒自己：青春很短，不管是認老或不服老，終究要面對現實，趁早接受自己年齡上帶來的變化，才能承受生命時序的挑戰，不論是暈眩也好、失眠也罷，都要照單全收！我想像著秋天最美的經霜楓葉，若不能承受溫差十五度的遽變，又怎能呈現楓紅的豔麗？

回想年輕時，喜歡撿拾楓葉，將它壓在書頁中。一段時日後翻開書頁，一張張不同形色的楓葉，有的暗紅、有的橙黃，雖然不如當初那般鮮活，但也別有一番風雅。這或許就是中年的寫照：雖然少了攀爬和跳躍的英姿，但經過生活的淬鍊和百般摧折後，倒也活出一番清醒與自在。現在心能隨時清空，留給自己一些空白，如一彎清澈的河流，能承受飛沙走石，並在撥穗後照鑑自在！

在醫院住了四天，做完各項檢查後，一切正常；我想，大概是失眠惹的禍。終於可以走出這蒼白的長廊，收拾行李時，一枚葉片從書中滑落，是一葉紅透的楓，毫不靦腆地向我展示它的優雅。生命的秋天，使我更清醒地面對人生，也使我在乍涼的西風中清空自己，好養精蓄銳面對另一波寒流再起。

黃葉起兮，似乎訴說著：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