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昱翎

青春是一場無法彩排的表演，總是不小心過於用力，深怕沒在每個細節裡盡心盡力。由葛莉塔潔薇自編自導的《淑女鳥》帶著成年的我們，回首叛逆尖銳，卻也單純不過的青春期。

現實有所缺，才得以作夢。從女主角克莉絲汀的名字、家庭、友誼、愛情裡都有夢想編織的存在。

克莉絲汀是個不甘於平凡的高中生，周遭的人都必須以她自取的「淑女鳥」稱呼她。支撐家計的母親在精神病院裡輪值兩班，失業的父親長年憂鬱，哥哥在超市打零工，面對這一切，淑女鳥夢想畢業後，要離開枯燥的沙加緬度，到浸染藝術文化的紐約生活。

謊言泡沫不攻自破

「住在鐵軌錯誤的另一端」，是淑女鳥對家庭的介紹，她夢想從鐵道的這一端走向「正確」的那一端，那端有寬闊前院的藍色豪宅，有她想要的朋友與愛情。為了走向「正確」，不惜冷落原本的朋友茱莉，放棄話劇練習，對師長出言不遜，虛構體面的家世。在得到新朋友與令人羨慕的愛情時，也撞進龐大的空虛。

電影前段緊湊急促的情節，呼應青春期的節奏，不僅飛逝之快，也來不及停下腳步，思索意義。當謊言的泡沫一個個不攻自破，感到失望的淑女鳥，決心轉頭回到原本「錯誤的另一端」。她拒絕參加同學的派對，回頭與茱莉重修舊好，一同前往畢業舞會，在重新言談生命意義的時刻，她總結過去對美好想像的冒險，也完成了自我的蛻變。

當淑女鳥不斷追求夢的表象，現實中的種種美好持續的被她忽略。某一幕淑女鳥與修女討論大學申請論文，修女認為淑女鳥投入很多感情和心力描寫沙加緬度，淑女鳥則認為她只是在描述事實，接著修女一語中的：「這裡面有愛。」但淑女鳥對此卻毫無知覺，也間接帶出淑女鳥與母親的關係。

每句實話隱藏著愛

在淑女鳥與母親的衝突裡，淑女鳥不斷傳遞想被母親喜歡與接納的渴求。實際上，母女兩人的關係並非只有爭執，她們擁有共同的興趣，會在車上聆聽文學，一起朗誦後流淚，在假日時參觀豪宅作為消遣，甚至母親比淑女鳥更了解她的衣服品味，也唯有母親知道如何抒發淑女鳥的悲傷。

一場在賣場裡試穿高中禮服的對戲裡，再次受挫的淑女鳥隱身門後說：「我只是想被你肯定。」而不斷在兩人關係中觸礁的母親，則是困倦地抵著牆壁表示：「我只是說實話。」接著，意見不合的兩人開始放下對立的言詞，娓娓說出內心感受，當母親說出：「我希望你成為最好的自己。」也許當下的淑女鳥似懂非懂，但經歷過青春期的觀者也許明白，其實每一句看似尖銳的實話裡，隱藏的是母親的擔憂，也是愛。

那一條鐵軌，不僅僅是家的方向，也是克莉絲汀的自我認同。在鐵軌的另一端，她堅決以「淑女鳥」自稱，用自己的方式寫下青春，當她抵達紐約，看似離開了家，卻重拾自己的本名——克莉絲汀，意謂著接納真實的自我，也在此時真正理解母親的愛。她所經歷的青春，便是一場撥開層層夢境後，重見自己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