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社會觀察】 絕地種出一抹綠

文/記者張麗娜、熊聰茹、安路蒙、李志浩、高晗  |2021.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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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且末縣河東治沙站的衛星圖片。圖/新華社
位於庫布齊沙漠邊緣的內蒙古達拉特旗官井村。圖/新華社
新疆且末縣河東治沙站員工帕提古麗.亞森,在檢查梭梭林滴灌帶。圖/新華社
殷玉珍扛著鐵鍬,爬上家附近的一片沙丘。圖/新華社
人們在距離新疆且末縣城不遠處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內植樹。圖/新華社
位於庫布齊沙漠中的七星湖景區。圖/新華社

文/記者張麗娜、熊聰茹、安路蒙、李志浩、高晗

沙漠,遼闊而壯美。千百年來,它吞噬村莊,隔絕交通,在人們眼中,始終是單一的黃色。沙漠真是荒涼死寂的嗎?從古代到近代,中國人一直與黃沙進行著悲壯不屈的抗爭。

自一九五○年代開始,中國大陸目前的人工造林超過十一點八億畝(約七千八百六十多萬公頃),是全世界人工造林最多的國家。

地圖上的黃色傷疤

根據第五次中國荒漠化和沙化狀況公報顯示,中國大陸荒漠化土地總面積為二億六千多萬公頃,占國土總面積的百分之二十七點二。在中國地圖的西部和北部,代表沙漠的黃色占據大幅畫面。

從地圖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庫布齊沙漠橫亙在黃河「几」字彎上,它是距離北京最近的沙漠,是中國大陸第七大沙漠,面積一萬八千六百平方公里。黃沙肆虐時,庫布齊沙漠每年向黃河岸邊推進數十公尺,直接威脅「塞外糧倉」河套平原和黃河安瀾。

官井村位居庫布齊沙漠腹地,三十多年前到處是明晃晃的沙丘。「黃沙滾滾半天來,白天屋裡點燈台。行人出門不見路,一半草場沙裡埋。」為了生計,許多村民被迫背井離鄉。一九八○年代,官井村有近九百戶人家,十多年後只剩三百多戶。

地圖再切換到中國大陸最大沙漠——塔克拉瑪干沙漠東南緣的新疆且末縣,這個人口不足十萬的小城是大陸面積第二大縣,但是全縣三分之二的面積為沙化土地。車爾臣河東岸的流動沙漠與縣城僅一河之隔,距縣城中心不足兩公里。

牧民肉孜.吐爾地小時候和父親在農田附近放羊。一九七五年春天的一個晚上,沙塵暴來襲,狂風掀翻了房子,他被壓在斷牆下,父親千辛萬苦才把他挖出來。死裡逃生後,肉孜.吐爾地一家被迫放棄住了三十多年的房子和一百多畝農田,向西搬遷了四公里。然而,風沙並沒有放過他們,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搬遷接踵而來。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荒漠化研究所所長盧琦表示,「荒漠化」被稱為「地球癌症」,是全球面臨的重大環境問題和發展瓶頸。有數據顯示,「荒漠化」每年造成全球經濟損失超過四百二十億美元,中國大陸是世界上受荒漠化危害最嚴重的國家之一。

有專家警告,人類欲對沙漠實現大規模治理幾無可能,僅是局部治理也難度極大。沙漠步步緊逼,怎麼辦?

不能讓風沙欺負死

二○二○年春,NASA衛星Terra中分辨率成像光譜儀,採集了當年二月二十三日和四月二十九日新疆和田附近部分沙漠的圖像。

兩份圖像對比顯示,四月底和田附近沙漠較之二月出現大片綠色,引發網民圍觀和驚歎。這不過是數十年治沙成效的管窺:中國大陸北部、西部沙漠地區的綠色正在「長大」。

又是一年春來到,登上且末縣高聳的沙丘,能看到車爾臣河東岸「長出」了一條長二十多公里、寬七點五公里的防護林帶。這片珍貴的綠色,緣起於二十多年前。

一九九八年,且末縣車爾臣河東岸成立新疆第一個縣級防風治沙工作站。且末縣河東治沙站員工帕提古麗.亞森回憶說,最初是七條漢子扛著七把鐵鍁,蹚過車爾臣河,打響「家園保衛戰」。

沒有機械助力,沒有治沙經驗,職工拿著大桶,從車爾臣河一桶一桶挑水,這邊的樹還沒澆,前面的樹又旱了。一瓢一瓢,像照顧孩子一樣,最終三百畝試驗林奇蹟般在黃沙中扎下根。

內蒙古的殷玉珍也是敢與黃沙掰手腕的治沙人之一。一九八五年她嫁到一個叫「緊背沙」的地方,這裡位於毛烏素沙地腹地,新房就是一個多半截子埋在沙裡的「地窨子」,一夜風沙幾乎就能把人埋在土裡。

生性倔強的殷玉珍發誓:「我寧可種樹累死,也不能讓風沙欺負死!」

一九八六年秋天,殷玉珍用自家僅有的一隻羊換回了六百多棵樹苗,丈夫白萬祥出去打工,不要錢、不要糧,只要掙些樹苗背回來。春天種楊樹,夏季上障被,秋日栽沙柳,冬來設沙障。從種第一批樹起,殷玉珍夫婦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臉上和胳膊上每年都要被蒸烤掉一層皮,種樹用的鋼釺硬是磨短了一尺多。三十多年來,他們讓七萬畝沙地披上綠裝。

另一個例子是中國科學院新疆生態與地理研究所,經過長期努力,在塔克拉瑪干腹地奇蹟般建起一座植物園。設計者和建設者常青表示,通過克服水中含鹽量高、沙子裡缺乏養分、沙丘流動大、乾熱風、沙塵暴等障礙,他們在生命禁區選育植物「勇士」,建造起世界上唯一地處沙漠中心的植物園。

數據顯示,截至二○一九年,大陸荒漠化土地面積,已經從二十世紀末年均擴展一萬零四百平方公里,轉變為年均縮減二千四百二十四平方公里。



與沙漠和諧共生變化出五顏六色

你見過沙柳嗎?雖然帶一個「柳」字,這種灌木卻遠沒有楊柳高大粗壯。它的葉片小得扎手,根系以超越枝幹數倍的比例向下延展。但這貌不驚人的矮樹,正在發揮巨大的效益。

在毛烏素沙地的中心烏審召鎮,有一家生物質燃料顆粒加工廠,能將沙柳條粉碎、壓縮成小拇指大小的圓柱體。小小一捧,發熱量可達到同等重量標準煤的百分之六十。這些沙柳每噸收購價人民幣四百元,一年二十五萬噸沙柳可發一點六億度電,周邊五千多戶牧民因此增收。

伴隨治沙理念和沙產業的發展,多少人的命運也悄然改變。如今,庫布齊沙漠湧現出七、八個主打沙漠旅遊的景區。「過去,這裡的人吃不飽穿不好,千方百計往外走。近幾年,生態好了,富起來了,跑出去的人又回來了。」住在七星湖景區附近的牧民孟克達來說。

在長期的荒漠化防治工作中,大陸累積了豐富經驗,形成了政府主導、全民參與、科技支撐、法規保障的治沙模式,結合可持續發展的理念,倡導從傳統治沙到合理用沙,向著「人退沙退」的目標努力。

在且末縣,當地在中國科學院新疆生態與地理研究所的技術支持下,嘗試種植梭梭和大芸。梭梭耐鹽鹼、耐乾旱,能防風固沙;寄生在梭梭根部的大芸具有很高的藥用價值,能讓沙漠產出經濟價值。通過「承包治理、開發經營、收益歸己」的招商原則,目前已吸引十家企業參與進來,走出一條生態與經濟同步發展的新路。

當地百姓從中受益。五年前,在外打工的艾沙江.買買提明回到且末縣,承包了鄉里的一千畝大芸地,去年採收了一百多公斤的大芸種子,價值十多萬元。截至二○二○年底,且末縣梭梭林下大芸接種面積達到五點九萬畝。

滄海桑田,曾經的貧窮和絕望逐漸遠去,埋葬了親人的土地已草木蔥蘢。面向未來,科學家指出,人類既要遏制沙化,讓一部分沙漠變回綠色,更要認識到沙也是生命共同體。

「人類不只要治沙鬥沙,還得養沙和護沙。大家不要混淆荒漠和荒漠化。」盧琦解釋,「荒漠不是病,荒漠化才是病。」在他看來,天然的荒漠是一種具有很多功能和價值的生態系統,防沙治沙的目的,不是消滅地球上所有的荒漠,而是把那些本不該是荒漠的地方恢復原貌。

在鄂爾多斯響沙灣景區,記者通過顯微鏡,看到沙子在放大一百倍之後的奇妙世界,它渾身散發著如同寶石一樣的光芒,釋放著奇幻的魅力。沙漠是自然生態的一部分,當人類學會與沙漠和諧共生,它將不再單調,或許會變成美麗的五顏六色。

新華社港台部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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