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離
那天清晨散步,驀地一支黑箭直直射到腳前十步遠,同時傳來暴怒的狂吠,唬得我腦筋頓時空白。這黑狗叫「白襪」,常在宿舍區遊蕩,見了就順道趕牠下樓,卻因此結下梁子,不知多恨我?
讓一隻狗這麼恨,實有違一向視狗為友的本意!
早些年,果園也養狗。最先是四姊救起陷在藤蔓間的兩隻狗崽;個把月後「大黃」跑來,每次作勢趕牠就眼巴巴的乞憐,直到見牠肚子逐漸圓滾,才知搖尾乞憐是因為懷胎。
大黃生的十隻狗崽,大多遺傳牠的機伶。最弱那隻常搶不到奶,只好沖奶粉餵牠,特別撒嬌,所以叫牠「會媚」;牠體弱,無法搶食,但知道找個祕密基地,好將食物叨回去慢慢享用。
除了幾隻送人,陪我們最久的是胸前一撮白毛的小熊。一嫌牠臭,就自己下水塘洗澡;要牠不可盯著看人吃飯,馬上撇開頭。有次隔壁工寮忘了爐上燉著菜,小熊焦急喊人,且一步一回頭確定有人跟著去關掉瓦斯爐。
收養那群狗時,母親剛離世,與才結束婚姻的姊暫棲工寮,所以雖說是養狗,彼此卻隱有相濡以沫的情分,傍晚見牠們在夕陽下歡奔迎來,心底總是暖暖的。
某天,狗誤食鄰園的毒餌,最膽小的「壞壞」撐著一口氣跑回工寮。姊見到口吐白沫的狗,立即知道不妙,但沒想到六隻同時中招,也只能為牠們挖坑送別。後來不太敢養狗,再後來不經營果園,更沒機會養狗了。
有時,我們會以為跟誰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相處,其實有些因緣短得讓人措手不及。所以,雖然白襪只是狗,我也不想與牠結下惡緣,誰知在無盡的生死輪迴中,彼此將以何面目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