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黃離
文/黃離
一捆紅甘蔗倚在流理台邊,胖瘦不一、曲直不定、節間或短或長,加上外皮紫紅褐黃都有,一看就知非專業出產。
法師說:「師姐自家種的。哪位牙口好,搬回去享受,別辜負人家的好意。」廚房裡忙的七八人個個都搖頭;只見檯面上一盆削好的甘蔗,果然乏人問津。恆姐說:「也很想吃啊!無奈齒牙動搖。」
前些天看到路邊一貨車紅甘蔗,姊說:「我十二三歲就在甘蔗園做工,最初擔挑開水,後來掘牛車路。力小土硬,哪鋤得動?天天被載甘蔗的牛車夫罵哭。」儘管已相距半世紀,曾經的辛酸淚恐怕每見甘蔗就會自動滉漾,管它是紅甘蔗還是白甘蔗?
早年,環村皆蔗田,村人多靠台糖維生,只要拿得動鋤頭就得參與農務。等我可以打零工時,做的是鋤草、砍蔗種、種綠肥虎爪豆。至今左手腕還有一道明顯刀疤,是某次割藤蔓時留下的紀念。
甘蔗田最累的是採收期,掘蔗、去葉、捆綁、上牛車都是重活。但平常庶民不能妄動的白甘蔗,這期間卻任由工人充飢解渴。四姊形容:甘蔗當飯吃,吃到連流的汗好像都是甜的。
雖然數十年不曾削甘蔗,仍記得母親傳授的口訣:「平舉刀,輕使力。」刀持平,才不會愈削愈深,削好後甘蔗剩半截;下重手,沒兩下就會從下刀處斷掉。
紅甘蔗無疑汁甜如蜜,但彷彿少了記憶中的特殊香氣。難道有些甜美純屬回憶範疇,並非曾經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