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張力元

挫琴既是彈撥樂器也是拉弦樂器，形製獨特，琴身正面呈「正半管狀」，由於形似農村汲水用的轆轤頭的一半，在山東省青州市，當地人也叫它「半邊轆轤頭」。

趙興堂是山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青州挫琴的代表性傳承人。挫琴，是他貼心的老友、堅守的事業，寄託著他的情感與希望。低音沙啞、中音柔靜、高音清脆，趙興堂打心底覺得這琴拉什麼曲子都好聽。

自製挫琴紀念父親

挫琴跟中國古代樂器「筑」同宗同源，距今已有上千年歷史，被譽為「活化石」樂器。在古代，樂人演奏筑是「右手執竹尺」。「各地氣候不同，高粱稈在山東更常見，拉琴用高粱稈頂端的兩節正好。」趙興堂說。

在趙興堂家族內，挫琴已傳承了三百多年。七歲時，趙興堂成為祖父趙彩雲的琴童，那時琴法是隔代相傳，趙興堂是唯一傳承人。

一九五七年，祖父趙彩雲作為昌濰地區藝人代表，參加山東省第一屆音樂會演並獲金獎。「在回程的火車上，祖父唯一的琴被擠壞了。當時已經無人專門製作挫琴，我們只好找一位木匠，比對著壞琴做了一把新琴。」趙興堂說。

一九六○年祖父去世，留下了一把挫琴和一本琴譜。「祖父管挫琴叫『響』，我不希望『響』在我手中不響了。」趙興堂說。憑著小時候學琴的底子，模仿祖父拉琴的樣子，趙興堂刻苦自學挫琴，並於一九八四年學會了挫琴製法。

「試了整整六個月，才確定琴面要用無疤無麻的梧桐木，琴碼要用香椿芽木，木質瓷實，製出的琴音質好。」趙興堂說，「裁剪、烤製、反覆打磨……十幾道手工工序，一步一步急不得，更馬虎不得。」趙興堂製作的每一把挫琴琴頭上都雕有雲型花紋，以此紀念祖父。

把琴弓「種」出來

趙興堂家中有一間約五十平方米的「工作室」，一面牆貼滿了榮譽證書，另一面牆掛滿了手工製作的成品琴，約十幾把。

演琴、教琴和製琴，幾十年來，趙興堂一直在做這三件事，他與挫琴同音共律，相互陪伴。趙興堂這樣形容與挫琴的關係：如老友，不離不棄。

在女兒趙珊珊眼中，一向笑嘻嘻的父親在面對挫琴時會格外嚴肅。趙珊珊今年三十二歲，從六歲起，父親每天練琴都會叫她坐在一旁看。「慈愛的父親也是負責任的音樂老師，教我聽著挫琴唱小曲。」趙珊珊說。

二○○六年，趙興堂剛過完六十歲生日，有一天突發腦血栓，脫離危險後半邊身子近乎失靈，說話含混不清。「那陣父親連筷子都拿不利索，他把練琴當成康復訓練，每天堅持練兩個多小時。」趙珊珊說，「很多人來家裡找他玩，漸漸就組成了『民間樂隊』，三弦、嗩吶、二胡，再加上父親的挫琴，熱鬧極了。」

挫琴不僅是趙興堂的愛好，更是他堅守一生的事業。在那之後，趙珊珊理解了父親對挫琴的感情，「挫琴是他的救命稻草、精神支柱」。

趙興堂當琴弓用的高粱稈，要求粗細均勻、長短適中，最好沒有骨節。往年趙珊珊都要託人從村裡找，有時候找回來十幾根，父親都選不出一根滿意的。「後來父親直接在家後面找了塊空地，和母親一起種高粱，以便到時候他能自己選。」趙珊珊說。

「我雖然有這樣那樣的要求，但我心裡清楚，傳承挫琴不能死腦筋，必須要創新，要想辦法讓年輕人喜歡。」趙興堂說。

為了讓挫琴的音域更廣，趙興堂將原本十二組弦、五聲音階改為十四組共二十八根弦，對應著常用音域的十四個音，同時改良了琴面上的漆，以提高穩定性。他還製作了大、中、小三個尺寸的挫琴，最小能滿足七歲左右兒童學琴的需要。為了便於推廣、攜帶，趙興堂還專門給挫琴配上了琴弓。「不過我最喜歡用的還是高粱稈啊。」趙興堂笑著說。

趙興堂只有一個心願：讓更多人認識、喜歡挫琴。二○一二年五月，山東省青州市採取「政府買單，百姓受益」的形式，成立了青州非物質文化遺產藝術團，將非遺與古城遊結合，在青州古城內推出挫琴等四十多項非遺的免費展演和傳承。每年設立人民幣一百二十萬元非遺展演專項經費，對加入藝術團的傳承人每月補貼人民幣一千五百元。

為幫青州挫琴「走出去」，趙興堂還學會用手機，給青州挫琴「發朋友圈」，用年輕人的表達方式配文「歡迎關注，感謝轉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