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月

民國九十二年五月，SARS恐攻台北城。

就在那個月的十三日星期二下午，我們學校的辦公室，很不尋常地飛進來好幾隻蜜蜂。有同事往窗外一探， 不得了！外面窗下的牆面上，一大群蜜蜂聚集成黑壓壓的一片（約二十乘三十公分）。

於是，趕緊打電話求助消防隊。一會兒消防隊來了，噴起殺蟲劑， 弄得蜂群滿天飛竄，好不嚇人！

有二十隻左右，順著燈光飛上二樓我的辦公室，感覺沒有什麼攻擊性。消防隊離開後不久，那些蜜蜂又慢慢聚回原來的牆壁上。據說，牠們是跟著蜂王群聚的。

下班後，在傍晚靜靜的校園裡，我走近牆邊細細觀察，看到他們仍然緊緊地守護在一起，或許，牠們是因為抗SARS而躲進校園呢！

又想到人們是如此擔驚受怕地對抗SARS，唯恐受到感染生命不保；想到在加護病房與病魔搏鬥多時的摯愛的父親；想到學校裡懷孕的年輕老師們，期待新生命降臨的喜悅……

生命是如此的可貴。眾生平等，我們實在不應該因為無知或怕麻煩而濫殺無辜，雖然，人類是有能力如此做的。

我下定決心，要審慎小心地面對這群小蜜蜂。

第二天一早，我們先圍起黃色警戒線，再打電話尋求動物園的協助。感謝動物園，馬上派來主持電視節目「台灣生態筆記」的林青峰先生。林先生審視一番後表示，這群蜜蜂是無害、無攻擊性、產蜜的義大利蜂。

靈機一動，我們請他來到蜂群旁邊，為小朋友詳細解說蜜蜂的習性以及如何與牠們相處，供我們錄影留存。長期主持電視節目的他，自然勝任愉快，娓娓道來如數家珍；一旁的老師們也七嘴八舌地提問補充，希望能讓小朋友更容易理解。

當天下午，我們依林先生的建議，為蜂群製作了隔離網，以免小朋友玩球時不小心碰觸到蜂群，造成彼此不必要的恐慌。第三天一早，陳主任在各個班級播放錄製好的錄影帶，全校的小朋友個個聚精會神、實實在在地上了一節自然課；下課後，更是滿心歡喜地搶著去看蜂群，校園裡充滿祥和喜樂。

誰說，我們一定非將牠們撲殺不可？慈眼觀眾生，福聚海無量，願科技與人文在「愛」的生活素養上，能夠日漸取得平衡。

假日，國軍為了預防SARS來到校園消毒，蜂群移到了三樓五年忠班走廊的屋簷邊。五年忠班的小朋友，高興地答應老師會好好和小蜜蜂相處，成為牠們的守護神。

只不過，下午打掃時間時，蜂群開始往學校圍牆飛去，慢慢地消失在牆外的樹叢中。

此時，「花園裡，來了許多小蜜蜂。小蜜蜂嗡嗡嗡、嗡嗡嗡，飛到西飛到東，一天到晚忙做工……」童年琅琅的讀書聲，在我的耳邊響起。

十七年過去了。看到近年蜜蜂逐漸消失面臨滅絕的報導，加上新冠病毒來襲，不知道是否也有蜂群飛躲入校園，和小朋友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