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嘉敏

我曾經照顧過一位眼睛看不到的老奶奶，因為不良於行，所以她的活動範圍只能局限在家裡，而我陪除了備餐及餵她吃飯之外，還要幫忙洗澡。

有一次幫她洗完澡，準備把脫下的衣物丟進洗衣機時，奶奶緊張地跟我說：「你等一下，先把我褲子口袋裡的紙條拿出來。」我在她的口袋裡發現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我不要用人工呼吸器及採取任何急救措施，謝謝！」還簽上日期、名字並蓋章。

奶奶說，她年輕時在醫院當看護，看到很多受盡折磨的病患，也看到很多來不及說再見的傷者，以及無法為自己做決定的老人，為了避免將來自己也面臨同樣的處境，她要先為自己做好安排。

看到奶奶用如此獨特的方式為自己做臨終決定，她的勇氣與智慧，深深撼動了我。我於是開始搜尋有關安寧意願註記的相關資訊，並請朋友做見證。有的朋友非常贊同我的作法，也有的朋友質疑我會不會太早做決定，但我跟朋友說：「只要是對的決定，不分早晚。」

簽完意願書並確認註記成功後，我的內心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靜。後來，奶奶過世了，她用智慧和勇氣，為自己臨終所做的一切安排，留下了既從容又優雅的身影，讓我在她身上體會到所謂的「放下」，或許，這就是真正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