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新墨西哥州保留的穴居地。圖/周靜芝
美國新墨西哥州保留的穴居地。圖/周靜芝
文/周靜芝
居家避疫以來該有三個多月,即便能藉網路與外界接觸,這種蝸居仍好像世界的範圍縮小許多,偶爾出門須戴口罩,外面的世界亦被迫隔了一層。
我想念過去的「風光歲月」──與畫友同室切磋,和友朋擁抱歡慶,看劇賞樂遊歷……種種種種都關乎與世界、與自然、與人們的同在。
然而,被禁閉的身軀無法阻撓心靈的出入,我想起美國新墨西哥州保留的穴居地(Bandelier National Monument),那是彼時的城市,一大片山壁上處處鑿洞,洞與洞間連著窄仄的山道,彼時的馬路。每個洞裡有片天地,是真的天光與石地,我們的相機從洞內往外拍攝,如同當年穴居者的眼目朝外通話。
他們的天窗能夠搆得到藍天雲朵、夜色星辰,下雨了,有雨槽引水外流;洞房裡設有隔間,你可猜這洞主大概生了幾個孩子;有一個特別大的聯歡洞,他們也許在那兒一起慶生、聚談、祈禱。
杵在猶如時光機帶我去的穴洞,我感覺他們的心靈連天接地,無盡地延展了穴居。福樓拜曾形容大自然蠻橫,有如中文講的天地不仁,活著的自有滅絕之時,而天地相比我們,是長存與螻蟻之別。對天地敬畏,相應般如修謙善之心,把己身從一個小世界提升至環中宇內。
回到我的蝸居,我的一個現代被疫症征討、尚未解放的城市(美國加州),雖然天窗搆不著天,地被草坪磚石鋪蓋,我還是可以去後院陽台上吹吹下午涼涼的風,安靜地打開一本好書。日子並非時時刻刻如此靜謐祥和,煩躁不安常也無中生有地來攪和一番,但記得打開心靈的門,送往迎來心靈裡的客人,譬如寫篇「穴居」,我的蝸居仍是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