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生日,父親送我一輛迷你腳踏車,我一踏上去即有了平衡感,好像來自前世的感覺在那一瞬間接續起來,幾乎不學而會踩踏而行,也奠下了日後終生的單車戀。
圖/周靜芝
文/周靜芝
十歲生日,父親送我一輛迷你腳踏車,我一踏上去即有了平衡感,好像來自前世的感覺在那一瞬間接續起來,幾乎不學而會踩踏而行,也奠下了日後終生的單車戀。
長姊大我約十歲,她讀台大時曾騎單車載我遊逛校園,我小小的心靈以為上大學就是騎著單車在學校裡到處閒逛。可我讀輔大時,單靠步行就走完了全校園,那是我當時對讀大學的一點小失望。
先生讀醫學院時,學校的標誌就是一輛腳踏車。大學校園裡人人都得踩著單車向前行,否則趕不贏去到目的地。我如是圓了大學單車夢,並替自己紫色的單車取名為Purple Martin(紫色的燕子),因為期望騎上單車即如有了翅膀能飛。我飛快地騎,趕去這兒趕去那兒,還曾經因此與人相撞以致暈厥幾分鐘。
這兩年疫情使然,不須趕這場去那場,我倒多了好像禮物般送給我的時間。
有一天,我翻出孩子幼年時騎的單車,洗刷乾淨,又灌足了輪胎氣,躍上鐵馬座上,一衝而出各巷道街尾,堪比李後主的「動搖風滿懷」──宋太祖哪能體解個人襟懷裡爽涼的風更為清明純淨。
開車是為了辦事,騎單車卻學到了不被物役,單純地騎車;走路是健身,騎單車卻駕清風而行,比較逍遙些。
我想偷懶的時刻,便推出腳踏車,讓車輪帶著我走,它彎轉到哪兒,我便在哪兒。這時我都是獨自一人,獨自一人才能真正地偷懶,全然地放下,即使已看了百遍的物事,當從踩單車的身分再望的時候,過去那隻我想望的紫色靈鳥,終於飛至吾身,使我展開雙翼,有鳥眼從高處望去,物事遂如換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