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緣

王舍城有一位百歲長者，名叫尸利苾提，聽說出家功德殊勝，心想：「我應該到佛陀僧團中出家修道。」於是便對家中妻子、子女、奴僕說：「我想出家。」家中大小因為長者年紀老邁，都已覺得厭煩，對他非常輕視，從不認真對待他所說的話，今天突然聽到長者說要出家，全部的人非常歡喜的說：「你早就應該去出家了，怎麼等到現在呢？今天正是好日子，你趕快走吧。」

尸利苾提離開家，前往竹園精舍，想要見佛陀，求請出家。尸利苾提到了竹園，問比丘說：「世間大慈大悲廣利眾生的佛陀，現在在那裡呢？」比丘回答：「佛陀出去教化，還沒有回來。」

尸利苾提又問：「次於佛陀的聖弟子中，誰的智慧最具足呢？」比丘指向舍利弗尊者說：「那位舍利弗尊者就是。」尸利苾提就拄著枴杖，走到至舍利弗面前，放下枴杖，五體禮拜，對舍利弗說：「尊者啊！請你允許我出家！」

舍利弗看到這位老人，年紀這麼大，既不能作學問，也無法坐禪，更不能承擔佛門事務，就對尸利苾提說：「你走吧。你的年紀老邁，不能出家。」

尸利苾提不死心，接著到摩訶迦葉、優波離、阿㝹樓陀等五百大阿羅漢處求請出家。這些大阿羅漢都問他說：「你有向誰求請過出家嗎？」尸利苾提回答：「我本來是要找佛陀出家，但是佛陀不在，我就找尊者舍利弗求請出家。」大阿羅漢們又問：「舍利弗尊者怎麼說？」尸利苾提回答：「尊者舍利弗告訴我說：『你的年紀老邁，不能出家。』」

眾阿羅漢說：「舍利弗尊者智慧第一，尚且不讓你出家，我們也不能讓你出家。為什麼呢？就像良醫擅長看病，連良醫都捨棄不治療的病人，其他的小醫生也只能拱手放棄，因為這人一定無法醫治。」於是所有尊者都沒答應讓尸利苾提出家。

尸利苾提求了許多大比丘，都不同意讓他出家，只好走出竹園，坐在門檻上放聲大哭，哭著說：「我從生來以來，沒有犯過大過失，為什麼不讓我出家呢？像優波離這種賤族剃髮師、低賤的除糞人尼提、殺人無數的鴦掘摩羅，及大賊惡人陀塞羈，都可以出家，我有什麼罪過，卻不能出家啊！」

尸利苾提悲傷的邊哭邊說時，佛陀出現在他面前，問尸利苾提：「你為什麼在這裡大哭呢？」

尸利苾提聽見佛陀美妙的梵音，就像遊子看見父親，心中非常歡喜，馬上五體投地，禮拜佛陀，悲泣的說：「一切眾生，不論是殺過人、作過賊、說妄語的人、誹謗的人、低賤的人，他們都可以出家，惟獨我，一生沒有過失，卻不能出家。我家中上上下下，都因為我老邁而厭棄我，今天我如果無法出家，也沒辦法回家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去那裡，不如就死在這裡吧！」

佛陀告訴尸利苾提：「這世間上，有誰可以在虛空中舉手指定誰能出家，誰不能出家呢？」老長者對佛說：「佛陀啊！您座下智慧第一，僅次於佛陀您的世間第二導師舍利弗尊者，不讓我出家。」

佛陀像慈父一樣的安慰尸利苾提，告訴他：「你不要悲傷憂愁，跟我來，我讓你出家。」佛陀帶著尸利苾提進到竹園精舍，告訴大目連：「你讓這位老人出家。為什麼呢？眾生隨緣得度，有的人與佛有緣，他人都不能度；有的人與他人有緣，佛也不能度；有的人與舍利弗有緣，目連、迦葉、阿那律、金毗羅等一切弟子都不能度。因為隨個人因緣不同，他人是無法度化的。今天這老人與佛法有緣，你度他出家吧。」

目連心想：「這位老人，年紀老邁，無法誦經、坐禪，也無法承擔佛門事務，三事都缺，但是我佛法王教令出家，必定有其道理，不可違背。」於是便為老人剃度，傳授具足戒，成為尸利苾提的親教師。

尸利苾提過去世已經種下得度因緣，與佛法結緣，就像魚兒已吞下魚鉤，必定會出水面。尸利苾提已吞下法鉤，必定得出離世間苦海，得到解脫。尸利苾提因為過去積累修集了許多善功德，晝夜精勤修習，讀誦經、律、論，不久廣通經藏，但因老邁無法隨眾，常被呵責，心生苦惱。

有一天，老比丘因為苦惱，來到河邊，脫下袈裟，掛在樹枝上，長跪禮拜，自發誓言說：「我今天不捨佛法僧眾三寶，只有捨命。我自出家搭此法衣以來，布施、持戒、精進誦經，如果有果報，希望來生富有安樂，眷屬和諧，不阻礙我學習佛法，能常隨三寶，出家修道，得善知識教導，早悟涅槃。」說完就投河。

當時目連以天眼觀見自己的老弟子投河，就以神通接他上岸，問：「法子啊！你這是在作什麼呢？」尸利苾提心生慚愧，如實稟報。目連以神通帶著尸利苾提觀眾生種種地獄業報。尸利苾提畏於生死輪迴之苦，次第憶念所修學之法，繫心定意，深解諸法無常，厭離生死，消盡所有業障煩惱，證得阿羅漢道。

須知尸利苾提年至百歲才出家，仍能成就如此大功德，何況年輕力盛，想要求取殊勝解脫果報的人，更應該精勤修道，奉行佛陀的教法。

──節譯自《賢愚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