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aple Day
微信傳來一張拜年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我們認識她時還沒上學,今年暑假即將小學畢業,個頭長高了,頭髮依舊短短的像雜草,臉龐依然黝黑,雙眼還是如湖水般清澈明淨。
她是我與先生在扎尕那旅行住的阿班客棧老闆的妹妹,九草。
那是我們住過最樸實的民宿,物質拮据卻美景奪目,我與先生許多的初體驗都在那裡發生:初次喝到最純正濃稠就像油一樣的酥油茶;第一次使用貌似現代化但其實底下就是大糞坑的廁所,鋪天蓋地的臭,夜裡還沒電燈,生怕自己一腳踩空,就掉落萬劫不復的深淵;也收到生平最珍貴的禮物──也是我們第一次在網路上找到旅程規劃相近的陌生驢友,結伴同行,還是一對教我玩「鬥地主」的母女,果然資本主義出生的我不敵天生擁有鬥爭基因者,敗得七葷八素,輸得口袋空空,好在慈悲的母女,手下留情,遊戲一場,並沒真的賭錢。
而九草,與我一見如故,住在那兒的幾天,她幾乎全程跟著我,還愛吃我很克難做出的台式炒麵,最妙的是,她不懂中文,我不能藏語,兩人比手畫腳,反正,孩子的世界,不用言語,眼神與微笑,擁抱與嬉遊,足已。
那兒的生活,格外開闊。
先生因為高山症在床上躺著,我便自己一人,拎著領子,披著冷風,踩著泥濘,沿著彎曲山徑,在不到攝氏一度的氣溫,走我的小探險。喘了,身邊突然一輛白色轎車停下,是一對夫妻,為了我回轉,反方向繞了幾圈送我到民宿,還說:「妳一定是個好人,路上都沒人還能碰上我們。」妙的是,他們是曾到過西門町的甘肅人,迷路時也曾遇過一對夫妻……
凍得小臉蛋紅撲撲的九草,站在門口等我,怕我迷路了連晚餐都顧不得吃,硬是要拿著手電筒站在門口等我。待到離別時分,她最愛不釋手、最珍貴的紙牌「尪仔標」,還有一顆牛奶糖,毫不猶豫割愛給我。
那是我們到過最高的海拔,約四千多公尺,凜冽的冷風中,卻潛藏著最溫柔的人情。願我的忘年之交,永保安康,臉上有笑,眼中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