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有時候我就這麼奇怪地想,但結果答案只有一個:我就是我呀!除了我自己,我能代表誰呢?
人生在世,喜怒憂煩思悲恐驚,柴米油鹽衣食住行,紛繁複雜糾纏攪擾,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莫名其妙地向前推進,直到停泊在人生終極的驛站。
有人說,在廣闊無垠的宇宙裡,你不過是頃刻便能化為烏有的微小一粒;在無始無終的歲月長河中,你頂多只是一滴小小的水珠而已。這的確說得好,若是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我一定會感到自己渺小得毫無計數的價值,不夠巨鯨猛鯊一口吞;若是面臨地震,我一定會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大簸箕上的一粒糠星,無助無奈又可憐。
法國作家辛涅科爾說:「是的,對於宇宙,我微不足道;可是對於我自己,我就是一切。」這話真是鼓舞人心。不是麼?我可以主宰自己,可以駕馭自己,或沉或浮或悲或喜或怒或哀或哭或笑或憂或惱,全都可以,別人是無法左右或改變一個屬於自己的人的。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在母親的血泊與痛苦之中分娩出來的,如何啼哭吵鬧酘酘那一切已經變得非常遙遠,彷彿與我毫無瓜葛。這是很正常的,人總會忘記一些東西,依稀想起一些東西,比較模糊、朦朧得如鱗爪的,比方背了書包進教室,學「人」,一個人的人;學「手」,一隻手的手,等等。也有一些矛盾的記憶:比如拿到明星高中錄取的通知,便如得道成仙般的忘乎所以;而兩分之差高考落榜之後的滿臉灰喪,卻又如世界末日來臨時索性等待受死的麻木。當你小時候夢想的未來妻子,那女孩,她招手向你微笑了,你絕對是驚惶失措而又晃晃惚惚地與她攜手,與她建立家庭,之後承擔了丈夫與父親的責任,共同擔負著家庭的飯碗以及奉獻著各自的情趣與愛好。
小時候總覺得日子過得太慢,慢得像只緩緩爬行的蝸牛,總企盼著早日像大人那樣發號施令,頂天不成也要立地;多少年後陡覺日月如梭,事業沒了,自然沒有發現自己做了些什麼,好好歲月白白流逝,越來越覺得時間不太夠用,許多事情想做又做不好。但不管怎樣,情感的閘門關閉不得,總得聽從生活的召喚。我更明白:我只是一個極其偶然的存在,與浩瀚的宇宙相比,我的存在與否,完全無傷大雅。有位偉人說:「缺誰地球不轉呢?」這精闢的話,是耐人尋味的。聖賢隕落,地球照轉不誤;偉人離世,地球運轉不息。我等肉眼凡胎,更無足輕重,所以,我等於零並不誇張。
地球繁衍了人類,近六十億人口,小小的寰球有點摩肩接踵,人類在考慮著上月球、水星、木星去尋找一席之地。倘若我不存在,宇宙的永恒又與我何干?這麼一說,我又是存在的了?
一個又一個我的存在,便有了一個又一個從自身出發估量,去創造去繁榮一切的我了。這麼說,我的確是存在的。
也許我是有用處的,肯定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可以生存得並不輕鬆,可以多領略一些人世間的酸甜苦辣鹹鹹澀澀;我可以再蓄積一些力量,有意無意地參加同類的競爭,或占上風或遭淘汰,沒有什麼可怕可惜可歎;我可以早晨很振奮夜晚又很失落,不斷地失敗卻又不停地希冀成功;我可以高談闊論,去大做特做並不違犯法規的一切事情,盡可能給我的人生一個交代,盡可能尋求一個小小的成功。
我是自己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敵人。真正認識自己的人並不多,恰如其分界定自己的人也不多,不是過高就是偏低,這分寸並不好把握。「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我不斷地叩問自己,能做到這一點嗎?對自己到底瞭解多少?不可知的又有多少?古人說:「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時無常萬事休。」那麼,人只要有一口氣,就難免要不停地折騰,明知折騰不出個所以然,還是要折騰!我不相信自己任性,只是不願順從自己。不管怎麼說,我就是我。鄭板橋說:「吃自己的飯,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辦酘酘」雖然也有自己辦不成事情的時候,但不是每個人都能辦成每一件事情的,因而我的心裡還是很坦然的。
唯我主義,以我為中心,在我看來這是失去人性和群體意識的荒誕之舉。詢問我是誰,在增加一點主體色彩,少打擾人,更不要坑害人,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每個人都難免有錯誤的時候,我也不例外,但隨著年事增長,我發現,我並不唯心,卻篤信: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善門可開,惡念莫起,這是我做為一名普通百姓的為人準則。我不能夠做最好的人,也絕不是最壞的人。我甘願做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我們的老祖宗這樣告誡過我們:吾日三省吾身。三省對人來說,是做不到的,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每天來進行三省。不過於我來說,十天半月地「省」一次還是可以做到,我不像決策人物來運籌什麼大事而「省」,但修身養性,自我常「省」卻是要得。
我還明白「單絲不成線,獨木難成林」的道理,我教育兒子時,不會讓他成單絲成獨木,讓他知道:團結,便是主宰世界的一切。
我是誰並不重要。但詢問一下,我能明白我是一個別人不能取代的我,也是一個取代不了別人的真實的我;詢問一下,於我自己是一種更新,因為我畢竟有權力有責任來把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