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宜

那個音
從西南海口吹來
含著泥沙和鹽分滾落到小村裡

海風吃緊
抿著嘴唇發出來的那個音
在田埂上長出腳
生命就有了
一種柔軟的下陷
彎著腰，在沙地上摩娑著
就長出綠蘆筍
白蘆筍

田野小路的盡頭
綠蔭遮蔽的地方
有個家
在未來的工業區上

絲瓜藤從屋簷
繞著圈圈垂下來
雨水是甜的
菜園裡的小雞
啄著玉米和紅蘿蔔
也是甜的

傍晚，夕陽照著紅磚牆
那個音摘了朵扶桑花
笑著插在牆面的隙縫裡
好像那是唯一的浪漫
餘暉中有顆金牙在發亮

那個音，是柴火
在灶裡劈啪作響
是炊煙，香香的飄在黃昏裡
是海口母親的化身
把堅定的意志
柔軟的性情
含泥帶沙的揉進我的血脈中

工業區進駐後
那個音從頹牆斷瓦中
化為一縷引信
總是那麼輕易地點燃鄉愁
帶我走回記憶深處
那條田野小路的盡頭
綠蔭遮蔽的家

註：「伊阿」為彰化西南濱海村落老一輩人民對母親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