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莒玲

元旦的三天假期，正逢大營盤村一至四組的彝族年。不少在家鄉已過完年的外縣生，趁機請假外出，前往大營盤村同學家蹭吃坨坨肉和戲耍，再過一個新年。

有天，在校園巧遇才來任教的鹽源縣彝族羅興志老師。我揶揄地說：「彝族人真幸福，連新年都至少可以過二次。」他搔搔頭，回應：「沒辦法。每年各地彝族過年日子，都是由當地畢摩（祭司）選定。」講到這，他話鋒一轉：「不過，彝族的火把節是固定的。」

經他提醒，我想起孩子們說到火把節時，莫不手足舞蹈的描繪高舉火把繞行、開心吃喝、唱歌、跳舞、摔跤賽等歡樂場景。但，沒人知道為何要舉行那些儀式？機不可失，我連忙向他探詢火把節典故。

對抗天神

彝族英雄化解災厄

羅興志是西昌學院中國少數民族語言文學系本科生。聽到彝族火把節，他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講述：傳說古代的天空，有六個太陽七個月亮，彝族天神恩體古孜放任它們隨興升落，莊稼經常因白天烈日曝晒、夜裡強光照射而枯槁，民不聊生。彝族英雄支格阿龍勇猛地射下五個太陽和六個月亮，族人才得以安居樂業。

後來，天神派兒子大力神斯惹拉鐵率天兵到凡間徵收苛捐雜稅。斯惹拉鐵在收稅時，迷上彝族美女尼扎阿支。但是，尼扎阿支和彝族英雄黑體拉布是一對戀人。斯惹拉鐵心生忌妒和怨恨，決定用最擅長的摔跤，向黑體拉布下戰帖。怎料，斯惹拉鐵在競賽中摔死了。天神大發雷霆，在農曆六月二十二、二十三日，釋放鋪天蓋地的天蟲（蝗蟲）殘敗彝族境內作物。

尼扎阿支求助德高望重的大畢摩（祭司）解厄，翻遍彝族經書，從中發現「回火（一種熱處理方法）」能驅趕天蟲。尼扎阿支和黑體拉布二人帶領全族人各執一火把，走遍山林田野燒天蟲。經過三天兩夜奮戰，才阻止這場災難。

天蟲陰謀失敗，天神怒不可遏。為嚴懲黑體拉布，將他變成一座山。痛失戀人，尼扎阿支為守護至死不渝的堅貞，自行將自己變成索瑪花（又名杜鵑花）殉情，在黑體拉布的青山上絢麗綻放。從此，彝族將農曆六月二十四至二十七日訂為「火把節」。

祭火、狂歡、送火

節慶三部曲

火把節第一天，是祭火（彝語「都澤」）和祭祖。先由家中孩子點燃火把（每位孩子的火把拿出去後，必須在外頭燒毀，否則會將天蟲帶回家。因此，三天的節日，得為每位孩子準備三支火把），全家人拿著火把在家裡的屋子照一遍，接著到戶外的田園繞一圈，最後前往視野寬廣的山坡，朝著看得到的自家種莊稼的田地照一遍。返家後，女主人用雞蛋和蕎饃饃舉行祭祖儀式。

「彝族家裡也擺放祖先牌位？」我忍不住插嘴。

他搖頭：「彝族放置祖先靈牌時，非常注重風水，通常是放在乾淨的山洞裡或懸崖邊，不容動物觸碰。不放家中，是擔心突然掉落而惹災禍。」

回答問題後，他又兀自講下去，第二天，狂歡（彝語「都格」）。娛興節目有：象徵英雄支格阿龍與日月互鬥的「鬥牛」，追憶堅貞美女尼扎阿支的「選美」，凸顯英雄黑體拉布擊敗天神兒子斯惹拉鐵英勇事蹟的「摔跤」，以及敘述族人齊力舉著火把燒死天蟲故事的「火把舞」等活動。

第三天，送火（彝語「都沙」）。晚餐後，持火把巡視莊稼驅害蟲。然後用三塊石頭支一塊放著九顆石子和九根青草的石板，上方再壓一小塊石板，底下用火把燒石板。待石板下層燒黑，石子燒熱，青草燒黃，熄滅火把，把火種移至家中火塘。至此，火把節才告結束。

耐心聽完羅興志老師講的火把節傳奇，我終於搞懂彝族為何是拜火民族，也明白彝族為何視索瑪花為族花。歡樂的火把節，背後更藏著動人的淒美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