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容顏

文/趙莒玲 |2024.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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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Pixabay

文/趙莒玲

我未曾想過自己生前最後的容顏模樣,直到母親病逝,才開始認真思考。

安寧病房的日程排到母親洗SPA。

「奶奶要洗澡了,請你們準備盥洗物品。」人美心善的護理師楊文妮,手裡抱著吹風機、乾淨的粉白條紋病人服和一只黃色大布巾,淡然自若的將物品放在長條餐桌上。

洗澡?真的可以嗎?姐妹們難以置信,面面相覷。因為方才在測量不到母親的血壓和血氧時,大家心裡都有譜了。

「奶奶很可能會在舒服的洗澡時,走了。」楊文妮護理師明瞭家屬的顧忌,不諱言地直白告知。

母親向來愛乾淨,又在姐妹們長期悉心照顧下,身上聞不出一絲老人味,若在離世前沐浴,她應該很樂意;但如果在SPA過程中,永遠沉睡,對於非常注重尊顏和儀表的她,恐怕不太合宜。

正陷兩難。昏迷的母親,突然睜開雙眼,瞬間閉上,呼吸停止,溘然而逝。

一片靜默,等候住院醫師到來。

這時,思緒敏捷的楊文妮護理師,當機立斷:「我們來為奶奶擦拭全身,請姐姐們一起幫忙。從大姐開始吧。」姐妹們很願意配合,氣氛頓時溫暖起來。

當我從病房衛生間捧出一盆溫水,總愛撒嬌喊母親「白雪公主」的護佐王麗惠,拿了好幾瓶精油進入病房。

「水盆裡要滴檀香?薰衣草?還是……」,麗惠徵詢正幫母親擦拭的護理師劉曉菁。

「檀香吧!」劉護理師使盡力氣滴出最後幾滴後,靈巧的混搭二、三種不同味道的精油,調配出獨特香甜的味道,浸潤了整盆水,毛巾也薰染著飄散不去的濃郁香氣。

擦拭清理身體、更換衣服就緒後,楊護理師隨口一問:「要給奶奶化妝嗎?」真是個好主意!麗惠一溜煙衝出病房,又迅速提著一只專業化妝箱,交給楊護理師。

從打粉底、撲腮紅到描畫嘴唇,楊護理師小心翼翼的在母親臉頰,輕柔地來回擦抹和細緻修整。

這時,腦袋瓜停不下來的麗惠,突發其想問道:「要不要給『白雪公主』擦bling bling的指甲油?」yes !

不一會兒,麗惠雙手緊握五六罐色彩繽紛的指甲油。七嘴八舌後,挑了豔麗的玫瑰紅。我請纓塗抹,卻被四妹嫌棄動作笨拙,最終由她和麗惠接力完成。

清淡優雅的妝容、眩目耀眼的指甲,襯托母親白皙膚質更加光鮮亮麗。

「哇〜好漂亮、好莊嚴喔!」環繞母親床邊的護理人員和女兒們,不住的讚美聲,意外地吸引一些護理站工作人員,也湊熱鬧的前來欣賞。

在充滿歡笑聲中,母親生前幸福的容顏,就此停格……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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