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子筑
碗粿的味道沒變,變的是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的確變了,變得高大又懂事。這改變帶來的喜悅,撫平了艱苦,溫暖了歲月的匆匆。
彼時,天未明她就背著孩子推著板車出門賣碗粿。板車一路行來喀啦作響,車上一碗碗的碗粿「叩!叩!」呼應著,揚起的節奏旋在清爽的晨風中,讓她背上的娃兒沉沉睡得香甜。
結婚之後她才開始學做碗粿,學會分辨在來米、蓬萊米,也學會分別長米、短米,就像人群裡有高矮、有胖瘦;學會調配米漿的濃稠,也學會控制火侯的大小,就像人際間要不慍不火拿捏分寸。
碗粿一定要用在來米才能蒸出爽口不黏牙的好滋味,這是鐵律,就像她必須努力學會做碗粿才能過活。
於是,她逆來順受。
於是,洗米的水聲是悅耳的揚琴節奏,磨米漿是胡琴的旋律,而炒餡料時她是駕馭樂團的靈魂人物──指揮,這些轉念讓她忘卻疲累。
她小心翼翼把米漿倒入碗裡拿去蒸,當蒸籠冒出一縷縷輕煙,慢慢上升漸次擴散瀰漫在鐵皮屋內,宛如一幅動態的潑墨畫渲染著,她陶醉這揮不去的宿命。
她的孩子總在她的背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的背是孩子的搖籃,不,應該是孩子的床,就這樣把孩子拉拔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