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曉「紫藤」這種花卉,其實是從前人的畫冊裡看到的。尤其近代金石派畫家,如吳昌碩、齊白石等特喜歡畫藤類的花果。或許,荖藤的糾葛曲扭與頓挫雜陳,可讓這些大師們肆意揮灑出金石老辣的筆意吧!圖/陳牧雨
文/陳牧雨
紫藤
第一次知曉「紫藤」這種花卉,其實是從前人的畫冊裡看到的。尤其近代金石派畫家,如吳昌碩、齊白石等特喜歡畫藤類的花果。或許,荖藤的糾葛曲扭與頓挫雜陳,可讓這些大師們肆意揮灑出金石老辣的筆意吧!
在我年輕求學的那個時代裡,大家普遍過著勤儉刻苦的日子!所以也沒甚麼閒情逸致拈花惹草吧?一般家庭很少有人種花,那個年代,圍牆裡最多最普遍的大概就是九重葛吧?那時候的九重葛,長得醜醜的而且色彩千篇一律,大都是有點髒髒的紅紫色,不像現在的九重葛那麼豔麗多樣!縱使這樣,我們還是有很多人把九重葛誤認為紫藤花!
台灣歷經了幾十年的貧困備戰的年代,經濟慢慢崛起後,大家日子才愈來愈好過,再加上開放人民出國觀光,大家的眼界也寬了,於是台北的住家圍牆裡開始紛繽了起來。陸陸續續有人種起了紫藤,終於發現,紫藤和九重葛差距實在太大了!現在回想起來,還會讓人啞然失笑!
台北的紫藤,幾乎都是紫色的,所以對「紫藤」這個名詞眾人就一直覺得順順當當,理所當然!
後來在武陵農場第一次看到白色的紫藤,說明牌上寫著「銀藤」,才猛然驚覺,「白色的紫藤」這種稱謂的荒謬!
後來,又在杉林溪陸續看到黃藤、紅藤等不同顏色的藤花。終於知道,所謂的「紫藤」,其實就是「紫色的藤花」!
「藤花無次第,萬朵一時開。不是周從事,何人喚我來。」白居易在〈陳家紫藤花下贈周判官〉一詩裡這麼說。
我在二○一二年去了一趟日本足利花園,這裡以藤花聞名於世,這才真正見識到「藤花無次第,萬朵一時開」的盛況,而且我看不只萬朵,應該是幾十萬朵甚至是幾百萬朵一起盛開,簡直是花海一片,氣勢嚇人。
不知是品種的關係,還是氣候水土的原因,台灣的紫藤花串比起日本的藤花小了許多。但是仔細想想,我還是喜歡台灣的小藤花,那種釋放出來淡淡的、雅雅的氣質,每串如春神放出的紫色小煙霧,並不輸給日本那一大片濃郁得有點膩人的藤花。清清淡淡,其實更令人想一看再看,咀嚼再三!
凌霄花
凌霄花跟紫藤一樣是攀藤性植物,葉子一樣是羽狀複葉,一枝葉柄一樣共有十一片葉子,花也是一串一串往下垂。雖然有這樣的共通點,但兩者的花形、花色卻相距甚大。紫藤花似豌豆花,花小而色淡;凌霄花卻是花形碩大,色彩為濃郁豔麗的朱紅色。
而所謂攀藤性植物,通常都需依附在花架,或其他高大的喬木上才得以生長。這種依附他人、無法獨立的特性,惹來歷代許多詩人褒貶不一。
清人李笠翁讚美凌霄花說:「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然望之如天際真人,卒急不能招致。」(見《閒情偶寄.種植.凌霄》)可是,東坡卻說:「……煌煌凌霄花,纏繞復何為。舉觴酹其根,無事莫相羈。」(見《和陶飲酒二十首》)這詩當然是有責備的意思,沒事幹嘛來跟別人糾纏不清?
而唐朝白居易的〈凌霄花〉一詩,更直指凌霄攀炎附勢,所攀附的樹一但傾頹,就無法獨立生存:
「有木名凌霄,擢秀非孤標;
偶依一株樹,遂抽百尺條。
託根附樹身,開花寄樹梢;
自謂得其勢,無因有動搖。
一朝樹摧倒,獨立暫飄颻;
疾風從東起,吹折不終朝;
朝為拂雲花,暮為委地樵。
寄言立身者,勿學柔弱苗。」
台北植物園荷花池畔的花廊架上,有幾棵凌霄花,大概在四、五月間開花!這裡是我所知在台北唯一看得到凌霄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