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走過你的金秋,我卻記得你的綠夏。圖/葉含氤
文/葉含氤
人們走過你的金秋,我卻記得你的綠夏。
宋代以前,人們叫你鴨腳樹。說你葉如鴨腳。
我仔細看著,哪裡像鴨腳?是扇呀!而且還是翠色的玉扇。
我們之間隔著一座長廊,長廊的左方,是埋著佛骨舍利的五重塔,長廊的右方,是堵白牆,牆上嵌著褐色木窗櫺。我就是透過那窗櫺看見你的。
夏日的樹,綠得太尋常,想招搖也招搖不起來,容易讓人錯過。唯有你,綠得出塵,似是帶著瀅瀅的水光。我說「瀅瀅」,是引起我注意你的,是你那經日陽折射,蕩漾而出的層層碧波。一般的綠葉反映不出那樣的淨澈,唯有你。
其實從大阪京都走來,我也曾見到與你一樣的樹種。你們是非常容易辨認的樹,心念執著而單一,枝枒只有一個方向,就是像上長,沒有旁枝雜蔓。但一路而來,它們有些在衢道蒙塵,有些雖在名所,卻長得太鋪張太揚厲,都不如你,你恬然於庭,悠然自得的綠著。
那種悠然,雋爽疏朗,清越迢遞,是比京都更古典的奈良之風。
你生根之地,是法隆寺僧眾的起居內院,非我等觀光客能恣意踏足。我想,你是否因為晝聽僧人於佛前吟經辯經,夜觀慧者凝神伏案寫經,從日至日,讓聖言智語拂過你的靈魂,於是成就了你今朝的從容閑雅?
我佇立於庭外,凝望你身上獨有的綠意,既孤單又豐盈,既燦亮又平靜。在我眼底,你是此間的唯一,全然不需奇花香草來陪襯,你即是穆穆雍雍的明澄氣象。
我們在這裡相遇,彼此遠遠相望。
也許,今生只有這一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