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人類好像很愛離鄉去遠方,在異鄉卻又寫下十分傷感的詩詞:「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王維.〈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很矛盾,不是嗎?
貓類如我,一出生就以四海為家,或以人類家為家,無論哪種,都是出生後,生活即在他方。像我,才落地沒幾天,已飽受遠離父母與手足之痛,還要跟人類一起生活,好壞難料,難怪我們一歲時,約人類十五歲,非得快速成長,以適應千變萬化的世界不可。
剛滿月,湧來一個個想領養我的人,不斷用鏡頭與鎂光燈騷擾我,更多是不停的尖叫聲:「好可愛哦!」強抱我入懷,天啊,初次見面,你們人類這麼自然熟啊?我跟你並不熟好嗎?一溜煙鑽入櫃子後的隙縫,小,就這點好處。
「你們大概緣分不夠。」這中途之家懂貓心,挺有悟性的。
後來有兩對夫妻,第一對帶著就讀小學的兩個孩子前來,一抓我耳朵,一拉我兩後腿:「他有賓士鼻耶,黑長毛好軟,帶他回家可以嗎?」拜託,我並不想餘生都被抓耳朵扯後腿,好不容易,逃脫魔掌。
第二對夫妻,丈夫是上班族,太太是編劇,二十年的養貓經驗,她放我在左手掌上,看著我說:「他黑黑的。」這什麼意思?嫌棄我黑?我有點不爽,想扭頭跑,但她輕撫我下巴的溫柔,讓我這一出生就沒爹娘的可憐兒,第一次碰觸到母愛,心動不已。丈夫接過我,摸摸我的頭:「好,就他了。」不容分說,不到兩分鐘就決定了我的命運。
這天,剛好是九月九日,我沒憶山東兄弟,倒是進新家開啟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