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吳帥帥

「機緣巧合」，今年六十六歲的企業家葉斯水如是形容他和浙江餘姚、他的事業和大陸眾多製造業企業的關係。略顯輕描淡寫的背後，事實上，他已在寧波餘姚這個縣級市扎根了十九年。如今，葉斯水的企業每年能為包括中小企業在內的大陸製造業企業輸出三萬名一線管理人員，「車間主任」成了葉斯水最有名的「產品」。

在地扎根的企業顧問

一九八○年代末，在鼓勵企業家赴大陸投資、允許探親等一系列政策下，不少台商紛紛開始在大陸投資設廠。一九九○年三月，初到廣東汕頭的葉斯水也是較早一批「登陸」的台商，在其他人紛紛希望藉助大陸勞動力成本優勢投資建廠之時，葉斯水的創業之路卻顯得比較另類。

人力資源管理、企業顧問，這些名詞對當時的大陸企業來說幾乎是陌生的詞彙。但對葉斯水而言，那時他已經累積了十五年的經驗。

「當時台灣有一家很有名的企業管理諮詢機構叫先鋒企管顧問公司。一九七五年大學畢業後，我就在那家公司任職。」葉斯水說，一九六○年代，伴隨著經濟的發展，以石川馨為代表的日本企業管理學者在「全面質量管理」方面對全球產生了重大影響，日本的企業管理理念也因此深刻地影響了台灣。

「大陸當時的市場經濟和企業管理相對滯後，因此，很多台灣企業需要進廠培訓。」本省籍的葉斯水形容自己當初幾乎是被客戶「硬請」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大陸。

葉斯水回憶，初到廣東汕頭工廠調研時，面對的是這樣的場景：員工清一色的拖鞋短褲，車間裡到處都是雜亂堆放的工具，幾乎沒有現場管理、安全防護……面對巨大的市場和不斷增加的製造業企業，他認為不僅是外資、台企需要培訓，中國大陸大量的民營企業也需要管理和規範。

然而，相對於葉斯水本人對品質、管理的良好願望，剛剛「下海」的不少大陸企業主並不買賬。「當時我們大多通過電話營銷，每天一千五百多通電話，大多數都會直接被拒絕。」葉斯水說。

兩岸經濟往來的歷史沿革中，一九九○年代開始，台商赴大陸投資迎來了一個高潮。但相伴而來的是強烈的信任問題。所謂「麻桿打狼兩頭害怕」，一方面台商擔心營商環境；另一方面，由於各地一些台灣商人假意合作捲款潛逃的事件屢有發生，導致了不少大陸企業戒心十足。

於是，一九九八年葉斯水不顧台灣朋友的反對，抵押了自己在台灣的住宅投資近人民幣二千萬元，在寧波餘姚建立第一座培訓機構：遠東培訓城。「當時這是大陸的第一家，到現在大陸大概有二萬五千家諮詢培訓機構，健峰培訓城還是唯一一家有自主場地的機構。」葉斯水說。

二○一五年在寧波餘姚四明湖畔新建成的健峰培訓城已成為一萬多家會員企業的培訓基地，每年能夠完成三萬多人次的管理培訓、實踐學習。「現在我真的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了。」葉斯水打趣道。

見證中小企業轉型升級

在健峰培訓城展示區有一面牆，上面記錄了所有健峰服務過的企業，格力、華為、天能、方太……不少企業已成為各自細分領域的行業翹楚。落戶餘姚之後，民營資本活躍的浙江又一次機緣巧合的成了健峰發展的優勢。

根據大陸全國工商聯發布的二○一六大陸民營企業五百強榜單顯示，浙江省上榜的民營企業數達到一百三十四家，連續十八年位居大陸各省區榜首。小如吸管、襪子；大到電機、汽車，近二十年來浙江的民營經濟誕生了許多行業的「隱形冠軍」、「單打冠軍」。這一過程葉斯水既是見證者，更是參與者。

葉斯水認為不少原本有希望的民營企業就是因為經營理念和浮躁心態最終在大浪淘沙的市場經濟中殞沒。「真正堅持在主業，不斷創新的企業一定還活得很好。」

有兩次反差很大的經歷讓葉斯水印象深刻。「二○○○年我在溫州講課。當時的學費是每天人民幣五百元。有一回，一位製鞋廠的老闆來聽課，結果他的岳父從廠裡追到教室發脾氣說：『你聽一天課可以請兩個工人幹一個月了。』」

但早在一九九八年，當時作為第一家和健峰合作的大陸企業寧波方太廚具有限公司卻是另一種態度。當時創辦不過三年左右的方太願意拿出人民幣三十萬元用於現場管理提升。「老員工不理解，很多人說：『有這三十萬，為什麼不當獎金發了？』」葉斯水說。但當葉斯水將厚厚幾本調研報告交到後來執掌公司的方太董事長茅忠群手中時，後者決定力排眾議，讓健峰為自己的企業「把脈」、「坐診」。「到現在十九年，我們合作沒有中斷。現在方太每年還會花費人民幣二百萬元用於高管出國考察、員工的培訓、管理提升等。」

葉斯水說，健峰雖然提供服務，但只和那些堅持主業的企業主合作。「我來大陸這麼多年，見證過很多優質企業轉型房地產、金融後失敗的案例。我本人也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機會』。但我都沒有嘗試，我在用我的方式堅守主業、服務實業。」

不久前，剛發布的中共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須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把提高供給體系質量作為主攻方向。「目前大陸的一些產品質量相較於日本、台灣還是有一定差距，但是大陸也出現了不少堅守實業的企業家，中共中央專門發文提出企業家精神，相信中國製造的品質一定會迎頭趕上。」葉斯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