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到朋友家作客,發現友人的廚房裡竟然還有大灶,我高興的像見到老友一般,不斷地輕拍撫摸「對方」,塵封的心弦一一揚起。圖/梁純綉
文/梁純綉
一日,到朋友家作客,發現友人的廚房裡竟然還有大灶,我高興的像見到老友一般,不斷地輕拍撫摸「對方」,塵封的心弦一一揚起。
農業社會裡,灶爐是一個家庭的象徵,全家人的溫飽(包括牲畜)、生活所需,及年節各式糕粿的張羅,都依靠大灶的「大鍋小鍋強強滾」,甚至還是家人的精神寄託。
我的母親十八歲即嫁入有二十餘人口的大家庭,她的青春埋藏在大灶裡,她的汗水及淚水被大灶的氤氳熱氣一一燻乾。我是母親的第一個孩子,圍繞在大灶旁和她相處的記憶也最多。
母親用大灶張羅全家人的三餐;米糠加番薯葉放在大灶裡熬煮,是飼養大豬的食糧;也仰賴大灶裡煮水,寒冷的冬夜才有熱水可以洗澡。
我總是纏著母親,喜歡當她的小跟班,於是她分派我當「司灶童子」一一在灶門裡添柴加薪,保持爐火旺盛。我坐在灶孔前一邊盯著爐火,一邊逡巡母親的身影來來回回,有媽的孩子像個寶,不是嗎?
瞧瞧「司灶童子」的「特殊待遇」一一媽媽常趁著天未亮,摸黑視察母雞下蛋,然後暗藏一枚雞蛋(撿雞蛋是阿嬤的專權)放入灶孔裡,煨熟之後,做為我的營養補充品。
最高興的是逢年過節的炊粿蒸糕,蘿蔔糕、年糕、米苔目、粽子……所有舌尖上的渴望,都需要大灶的圓夢,孩子們圍在大灶旁,墊起腳跟,望眼欲穿,頻頻詢問大人:「可以吃了嗎?可以吃了嗎?」的聲音,仍言猶在耳。
我家的大灶還貼有灶神的圖片,早晚供奉茶水,阿嬤在灶神面前祈求家人平安;想要讓夜哭不止的孩子好好入睡,則喝祭拜灶神的茶水。
往事並不如煙,圍繞在大灶旁的人事物,是我心版裡最動人的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