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信步走走,在二十一世紀的時空裡,竟瞥見有人在河邊洗衣服!主角是滿頭銀髮的老嫗,著藍色的膠鞋,身邊放著紅色的塑膠盆,趨前看,溪水清且澈,剎那間,思緒跌入五○年代。圖/梁純綉
文/梁純綉
一日,信步走走,在二十一世紀的時空裡,竟瞥見有人在河邊洗衣服!主角是滿頭銀髮的老嫗,著藍色的膠鞋,身邊放著紅色的塑膠盆,趨前看,溪水清且澈,剎那間,思緒跌入五○年代。
小時候我是跟屁蟲,總是纏著母親,她一大早要到河邊洗衣服,自己也不貪睡,跟著就對了。通常還沒有到達洗衣服的地方,婆婆媽媽的七嘴八舌、朗朗笑聲就隨著風兒傳到耳畔,在說:「黏人蟲來啦!」
農業社會大都三代同堂,洗全家人的衣服是沉重的擔子,這麼吃重的工作,誰來做呢?當然是媳婦。母親身為家中的長媳,每天除了張羅近二十張口的三餐,一大籮筐的衣服自然是她的分內事。
明明是苦差事,但母親總會用愉悅的口吻對我說:「走,我們去洗衣服。」怎麼了?甘願做,歡喜受嗎?當自己長大了,也為人媳了,還原當時母親的處境:婆婆疾言厲色,媳婦動輒挨罵。於是我才明白:到河邊洗衣服,對母親而言,是環境的轉換、是短暫的逃離,更可能是傾吐心聲,她心底的苦悶或委屈,藉著洗衣服可以付諸流水。
母親忙著洗衣服,我則忙著撈小魚、小蝦或蜆子,喔!還有一樣「玩具」──無患子;以前到處可見,現在蹤影杳然。
回家的路上,腦海不禁浮現王維的「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又想起杜甫的「長安一片月,萬戶擣衣聲」,還有韓信乞食漂母、一飯千金的故事,啊!驚鴻一瞥,卻是古意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