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年的愛爾蘭,有一個擁有大量土地與一座莊園的富家千金,不顧女僕凱瑟琳的在場,試圖勾引她的未婚夫約翰。這是二○一四年版本的《茱莉小姐》的開頭(遲至二○一七年終於在台灣上映了)。圖/東昊影業提供
一八九○年的愛爾蘭,有一個擁有大量土地與一座莊園的富家千金,不顧女僕凱瑟琳的在場,試圖勾引她的未婚夫約翰。這是二○一四年版本的《茱莉小姐》的開頭(遲至二○一七年終於在台灣上映了)。圖/東昊影業提供
一八九○年的愛爾蘭,有一個擁有大量土地與一座莊園的富家千金,不顧女僕凱瑟琳的在場,試圖勾引她的未婚夫約翰。這是二○一四年版本的《茱莉小姐》的開頭(遲至二○一七年終於在台灣上映了)。瑞典劇作家斯特林堡在一八八八年所寫劇本,在將近一百三十年後的今天,導演麗芙.烏曼能夠帶來什麼樣的改變呢?
故事背景設定在十九世紀的傳統社會,其刻意烘托出的,即是貴族與僕役之間,巨大的階級鴻溝。
茱莉小姐是這個莊園主人的女兒,從小被母親教導不要相信男人,但被關在莊園裡的茱莉,卻因為被過度的保護,在莊園裡沒有任何人陪伴,只有眾多其父親男爵所雇用的傭人。茱莉所誘惑的對象約翰,出身窮苦人家,做過各種服侍貴族的工作,他的願望是希望能夠晉身他所不斷服侍著的上流階級,然而,這樣的渴望也讓他絕對的服從主人的命令。
反轉主僕之間關係
整個故事發生在仲夏節的午後至隔天清晨,男爵離開莊園前往參加節慶,留在家中的茱莉在廚房中遇見約翰與凱瑟琳,用主人的權威逼走凱瑟琳,並試圖與約翰調情,他們時而針鋒相對,時而對彼此訴說自身內心最為深處的祕密,他們驚訝的發現對彼此的好感,但在愛情之外,更多的是彼此身分間的差異,甚至是性別的差異,他們永遠都無法跨越。
電影中角色非常單純,除了三位主角外沒有任何出現的人,但最重要的其實是「不在場」的男爵,也就是茱莉與約翰共同的「父親/主人」,茱莉從小被隔離在社會之外,找不到自我,也就是她的內在是空白的,當她尋求自己真正感覺時,卻遇到約翰。
約翰真正渴求的,其實是茱莉背後所象徵的上流社會價值,但他如何征服茱莉?他所依靠的卻是身為男性的霸道、主見與自信,茱莉不斷地命令約翰,約翰則反過來對她怒吼,而當茱莉求助時,約翰則翻轉了主人與奴僕的位置,向茱莉施加命令。
在其中我們看見不同權力位階關係之間,上對下所施展的無限暴力,而不同身分之間,即使曾經處於弱勢的人,在獲得權力之時,並不會獲得同情,而是盡情使用獲得的、使用暴力的權利。這個權力關係在社會關係中得到確認,當茱莉與約翰確認了彼此的關係時,他們恐懼的,是其他眾多人們的閒言閒語,以及被男爵得知的危機,然而,男爵得知會發生什麼事呢?他的社會地位會因為「家醜」而一落千丈。
寂寞身影迴盪不去
茱莉的結局在一開始她跨越自己的階級向下觸碰時就注定了,仲夏夜所帶來的歡慶氣氛在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中是一種愉悅、輕鬆的氣氛,然而在《茱莉小姐》中,卻是使得她做出不理智的某種力量,那是白天最長、夜晚最短的一日,非一般的魔幻時間感,讓她嘗試突破自身的牢籠,卻因為這個鐵籠的牢不可破,使得她走向最後的悲劇。
斯特林堡的作品以「自然主義」著稱,這部戲是最好的例證,茱莉的悲劇來自於她背後層層疊疊的封建階級,人在其中沒有任何突破的可能,她就如她心愛的金絲雀,一旦想要離開籠子,就被約翰用刀斬首,而約翰呢?他用各式各樣的甜言蜜語誘騙茱莉,甚至將要私奔之時,他一聽到主人搖鈴的聲音,穿上奴僕的外套,就再也沒有出走的勇氣,並且將狂亂的仲夏夜發生的一切證據都湮滅。
相較於其他的改編,諸如改變時代背景為現代紐約,將故事視角轉換為最不重要、沉默的女僕,這次的《茱莉小姐》也許是相當忠實的呈現原著了,但也許是太忠實了,過多的激烈情緒反而產生疲乏的效果,電影語言所需要的層遞漸進,在舞台語言照搬的情況下,卻缺乏了觀看時培養情緒的空間,而當代觀眾所需要的脈絡說明電影中也並未提供,使得一八九○年的愛爾蘭,與我們之間的鴻溝依舊難以跨越。但是,茱莉小姐在劇中悲痛的哭聲與寂寞的身影,仍然留在觀眾眼中迴盪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