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純昌

《盜夢睡務員》呈現的並不是多陰暗恐怖的世界，而是一個懷舊美好的80年代美國，穿著素樸的稅務員普萊伯，負責檢視那些夢境雖有紀錄，卻未上繳給政府的人們，他沒有意識到的是，自己也同樣處於監控之中，而且更進一步他的夢境還受到「廣告」的置入。



二○三五年，某個國家對人民的控制無遠弗屆，甚至連人民的夢，都是必須受到國家監控的對象，有專門的機器記錄每個人的夢境，政府針對夢裡出現的物件課稅，這也讓每個人最為私密、最不為其他人所知的夢裡的意識，同樣受到政府的監控。

這大概是人類所能想像最為徹底的思想監控，過去歷史上的集權政體對於受統治的人民的控制，就來自於思想的洗腦，讓人們的所作所為能夠符合統治者希望的方向前進。《盜夢睡務員》則呈現了更加進化的統治技術，在鋪天蓋地的政治宣傳之後，這個世界裡深入每個人內心的，是夢境的監控與紀錄。

資本主義監控系統

《盜夢睡務員》呈現的並不是多陰暗恐怖的世界，而是一個懷舊美好的八○年代美國，穿著素樸的稅務員普萊伯，負責檢視那些夢境雖有紀錄，卻未上繳給政府的人們，他沒有意識到的是，自己也同樣處於監控之中，而且更進一步他的夢境還受到「廣告」的置入，夢中為他帶來需要的食物，炸雞、可樂、殺蟲劑，各式各樣的消費商品。

過去集權統治的象徵是「正在看著你的老大哥」，但在普萊伯的夢中，是如同及時雨出現的「兄弟」，這揭示了更進一步的統治，是以「消費」為名，無所不在的廣告以「你想要的」為偽裝，將「他們想要的」，植入人們潛意識之中，這個存在於人類文明背景的資本主義監控系統，便能順暢運作。

普萊伯為了一位未繳稅的年邁女性貝拉，來到了鄉間一處童話般美麗的莊園，貝拉是一名藝術家，她會作曲、繪畫，自稱為「氛圍製造者」，她邀請普萊伯在莊園住下，在普萊伯閱讀貝拉夢境的過程中，他慢慢地被貝拉夢境裡生動的想像力給吸引了，青蛙人、鼠人、全身被雜草覆蓋包圍的謎樣人物，他與貝拉展開在夢與夢之間的冒險……為了尋找消失的貝拉，普萊伯與鼠人水手踏上了長達數年的海上旅程，而後他們逃過了藍色海妖的監禁，來到一座小島，吃著從沙中冒出的蔬菜。有一天，貝拉把普萊伯充氣，普萊伯變成了一顆氣球在空中飄盪……。

而當現實中的普萊伯正處於險境，卻無法離開他的夢，貝拉告訴他必須成為一條毛毛蟲，才有可能逃離……《盜夢睡務員》使用各種停格動畫和特效，讓故事中的人物處於如童話般的夢境之中，超出人們的想像，卻又充滿幻想風格，讓人像是曾經做過的夢一般懷念。

手作展現夢境童趣

《盜夢睡務員》讓人想起許多以夢境為主題的電影，如同《全面啟動》般想像人們侵入他人夢境的可能性，但在《盜夢睡務員》中侵入夢境的，是代表國家權力的稅務員，夢境象徵的是人類最後一塊自由的淨土，而夢想的自由，必須仰賴如VHS這樣被時代淘汰的紀錄載體，才得以避開日新月異的科技對人更無微不至的侵入。

與其說這部電影象徵著現代社會對人類的掌控，它同時也在講述一個愛情故事，普萊伯對年輕的貝拉一見鍾情，甚至想要永遠活在夢境之中，以避免回到現實中佳人已老甚至已逝的事實，這也讓人想到《王牌冤家》之中，金凱瑞為了避免凱特溫絲蕾從自己的記憶中消失，他同樣進入自己的記憶中，努力地想要將對她的記憶拯救下來。

又或者像是由《王牌冤家》編劇米歇爾龔特利執導的《戀愛夢遊中》，一樣的對於夢境和現實的無法分辨，同樣使用了停格動畫，以手作展現出夢境的童趣。仍然會做夢，代表著一個人還有著夢想，仍然保有一顆赤子之心吧，普萊伯在夢中對貝拉朗誦著詩句：「我愛過你很多世，以各種形式……靠著一絲希望安慰我，因為一直有你同伴，肩並肩，安然返家。」故事中的愛情，不也是人們對於自己的夢的愛？為著內心最為珍貴的一角，普萊伯為之踏上冒險的旅程，無論耗費幾年都必須去尋覓，連那冒險的身影，都成為最珍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