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賽努奇博物館。圖/林政儀
高四百四十公分的青銅「阿彌陀佛像」。圖/林政儀
巴黎的賽努奇博物館(Musée Cernuschi)與居美博物館(Musée national des Arts asiatiques-Guimet)是西方世界裡,醒目的東方文化櫥窗,大概所有東方藝術的愛好者,拜訪巴黎時,都不至於會錯過這兩座收藏風格迥異的東方殿堂。
耶誕節前幾日,一日與友人不免俗地,逛了香榭麗舍大道上令人歡樂的耶誕市集,在一陣吃吃喝喝之後,精神飽滿地從凱旋門附近闊步,往澳什大道(hoche avenue)前行,穿過蒙梭公園(Parc Monceau)一訪位於公園旁的賽努奇博物館。
賽努奇博物館不像居美博物館,選擇座落在四通八達的通衢大道上,而是選擇與幽靜的蒙梭公園比鄰,從精神上賽努奇博物館與東方文化的內斂、不外顯特質更為相契。
亨利.賽努奇(Henri Cernuschi ,一八二一~一八九六年)原是義大利的經濟學家,後因緣際會躍昇而為成功的銀行家,一八五○年移居法國。一八七一年至一八七三年間環遊世界,並大量購藏中國與日本的藝術品,一八七三年返回巴黎後,特地延請著名建築師William Bouwens van der Boijen設計打造一棟私人宅邸,以陳設他珍視的亞洲藝術品。
一八九六年亨利.賽努奇過世之前,將藝術收藏捐贈與巴黎市政府,並於一八九八年以「巴黎亞洲藝術博物館」之名正式對大眾開放參觀,即是如今以亞洲藝術聞名的賽努奇博物館。
賽努奇博物館從開館至今,持續購入藏品及接受東方藝術文物的捐贈,因此館藏很豐富。其館藏風格明確,並以中國古代藝術為主,旁及日本、韓國等泛亞洲各地珍貴文物,館藏大致分類為佛像、繪畫、器皿、雕塑、陶瓷、金器等類,藏品共計有一萬二千餘件,直至今日,賽努奇博物館已經成為歐洲重要的中國古代文物重鎮。現今賽努奇博物館一樓,主要作為定期特展展廳,二樓則是永久常設展,展示著當年賽努奇先生的主要收藏,並依藏品的類別來區分展廳。
第一個常設展廳為青銅器展廳,賽努奇博物館的青銅器收藏,頗負盛名。其中清末出土於湖南省長沙寧鄉縣和安化縣交界處的商代晚期「虎食人卣」,為一九二○年賽努奇博物館第一任館長亨利.達旦.德.提薩克(Henri d’Ardenne de Tizac)經由藝術拍賣購入的館藏,為全世界僅存「虎食人卣」的二件之一,堪稱鎮館之寶。
在青銅器展廳之後,有一寬闊高挑的大廳,這大廳前端,佇立著許多中國古代的石雕,大多為漢至唐、宋時期的墓葬冥器及建築構件,而大廳裡的一尊高四百四十公分的青銅「阿彌陀佛像」,莊嚴而巨大的造像最令人為之矚目,當年賽努奇先生為了安置阿彌陀佛像,特地費盡心思地請建築師設計了挑高的中央大廳,來彰顯大佛的莊嚴法相。
而此大佛原供奉於日本東京目黑區的蟠龍寺,為賽努奇先生遊歷日本所得,從現今日本國立國會圖書館珍藏的,《江戶名所圖冊》(出版於日本天保三年,一八三二年)第七卷中,圖、文皆清楚記載著淨土宗靈雲山蟠龍寺的阿彌陀佛造像,當年安座的景況。
沿著隱身於大佛身後的樓梯,可達中國佛像展廳,常設展有紅砂岩的隋代觀世音菩薩像、唐代石刻佛碑、唐鎏金佛、遼代大理石阿彌陀佛像和明代羅漢等等,讓人流連忘返。
另外,在高挑大廳的一側,還設有上下兩層展廳,其中之一展有中國古代陶瓷,展出遠古陶器、唐三彩乃至宋代的陶瓷,另一展廳則展有中國古代金器,其中兩件來自中國遼代契丹貴族的「鎏金面具」頗為著名,其多次出現於各種契丹專論中,從考古挖掘的遼代墓葬顯示,遼代契丹貴族極重厚葬,而墓葬中隨葬的「鎏金面具」,即按照墓主生前的面部特徵打造,非常精細華麗。
賽努奇博物館也與中國近現代畫家淵源頗深,曾經旅法的中國畫家如徐悲鴻、張大千等,都曾在賽努奇博物館舉行過個展,至今,賽努奇博物館的一樓展廳,仍定期舉辦特展。
此行一訪,正值「丁雄泉大型回顧展──採花大盜」特展,丁雄泉(一九二九~二○一○年)曾活躍於巴黎、紐約和阿姆斯特丹等地,一九七○年丁雄泉捐贈的四十件畫作和四十頁彩墨、書稿予賽努奇博物館典藏。此次展出的七十幅作品,一半來自賽努奇博物館的收藏,另一半則出自歐洲和美國的收藏家 。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二○一六年一月二十日旅法華人藝術大師趙無極的遺孀馬凱女士,捐贈一批趙無極創作的素描、水彩、水墨等作品和畫瓷,及趙無極收藏的銅器、陶瓷、玉器和畫家友人的畫作予賽努奇博物館典藏,其中包括丁雄泉年輕時送給趙無極的兩件畫作。
與友人耽溺於賽努奇博物館一整個午後,徐行於幽靜的蒙梭公園,穿過「巴黎公社」時期,遭焚毀市政廳殘存的拱門,與友人坐定在諾馬榭池(naumachie)邊的木椅上,迎著稍微冷冽的晚風,回味著匆匆告別,卻值得眷戀的賽努奇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