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菽蓁

菩提伽耶臨著尼連禪河，雨季來臨前尼連禪河乾枯寬闊，河床有踢球嬉戲的大人小孩身影，沿著尼連禪河行駛在佛曾經行走的道路上，很快的來到河的另一邊──悉達多太子修行的苦行林。

遠遠望去那一片苦行林，沒有想像中的深邃幽密，樹林並不稠密也不高大，但那樣的天空、那樣的土地，還是引起心中的激動情緒。二千多年茫然逝去，林中樹木蒼蒼，哪裡還有佛陀孤獨的腳印？我遠望樹林暗自喟嘆、難掩失落，想在每一棵樹下尋找佛陀的足跡。只求在這聖者曾經佇足之地，為自己今生來世種下有關佛的記憶與緣分，或者，也能因此在萬丈紅塵中用來砥礪自勉。

找一棵樹下閉上眼睛安靜坐著，想要撫平心中的波瀾：

走進苦行林時，一心原只是懷想佛陀在林中的苦行，卻見到樹林邊有座規模頗大的學校，外觀看起來端正樸實四周也寧靜清爽，應該是個學習的好地方，顏色鮮艷的圍牆盡責的挺直身軀，拱型的學校大門敞開著，以無比的耐心等待著每一個孩子。

但是，學校周圍的畫面卻使人不願回顧，還未走到學校門口，就看到幾個小孩從不同的方向跑向我們，他們緊挨著人伸手乞討。雖然在其他地方也常看到乞討的孩子，但是學校近在眼前、理應在校園裡接受教育的小孩，卻漂落在校園外向往來旅客伸手，斯情斯景格外使人感慨不忍。（見圖／香海文化提供）

小孩大部分看起來約莫七、八歲，甚至只有五、六歲大，當中有個瘦瘦的小女孩，細瘦的胳臂上抱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見了人就上前雙手托住嬰兒說：「my sister……」企圖引起旅客的同情。當小女孩乍然走向我，一時我竟不知所措，忘了該如何回應，只好匆匆轉身倉皇而去。偶然回頭瞥見小姐姐懷裡的嬰兒，小嬰兒平靜無波的大眼，正安靜的盯著我，我無法迎向那雙純淨的雙眼，慌亂心虛的將眼光移向面前的苦行林。

無風的午後、苦行林也無語，只有陽光溫柔的射進來，光影被錯雜的樹林篩成千頭萬緒。在佛曾經勵力苦修的地方，我也苦苦思索：該如何面對這令我神傷的情景？小嬰兒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刻印在我心上，而坐在樹下的我，依然找不出答案……

上車時小孩又蜂擁而上，車子即將開走前，孩子成群擁簇在車窗外，向車內的我們伸長手掌，玻璃窗上那一雙雙本該快樂無憂的大眼此刻寫著企望！

離開時，我無法專注的向佛陀告別──只能將所有的複雜心情留在苦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