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士榛

導演吳念真在他臉書直播時對粉絲說：「你們最近在讀什麼書？我現推薦一本小說《龍頭鳳尾》非常好看。」《龍頭鳳尾》一書作者馬家輝是港台著名作家，常年以短而精練的評論、雜文聞名，五十一歲之際，提筆寫小說，他說，「要玩就玩大的，要賭就賭大的。」一出手就是長篇。馬家輝表示，這本書的出版要感謝好朋友張大春、王德威、葉美瑤，他們看了書後拍案叫絕，決定出版。

《龍頭鳳尾》從一九三○年代的香港說起，馬家輝從長輩那聽來許多故事，整理許多資料，寫成這部黑幫堂口大哥愛上港英情報員，卻也夾雜著香港殖民歷史的小說。

寫了三十年的專欄，五十三歲才完成第一本小說的馬家輝，只為挑戰自己，「在美國我有位老師，他每年都會在自己生命弱點上挑一件事挑戰自己，現已七十六歲仍不放棄學習，他的右手畫圖很棒，但左手不順，他現在學習左手畫圖。」馬家輝說，這位老師給他很大啟發，他現在也不斷挑戰自己，改以寫小說為人生目標，野心頗大，預計寫成三部曲，藉由黑社會故事角度來看香港的近代史。

因從小學佛沒學壞

馬家輝說，他這一生除了那位老師啟發他的人生觀外，另一個影響馬家輝至深的因素是「佛教」。他表示，在香港六成以上都是宗教單位辦的學校，他不知道媽媽為何當初會送他去讀佛教學校，「唯一能想到的是這所佛教學校離家很近。」

馬家輝從小學到中學讀的都是佛教學校，十八歲皈依佛門，法號「智輝居士」。他打趣說，既然不確定是否真有輪迴，那不如就信個佛，當作是買個保險。只是他也承認，儘管從小耳濡目染，卻是直到年歲漸長，對世事有了更多體驗後，才更能悟透佛理真義。

從小因為生長在龍蛇雜處的灣仔，三教九流朋友多，他沒學壞都因佛學打下的基礎。其實小學畢業時馬家輝參加全港會考得到A級，有資格免費上香港任何一所知名度高的中學，但父母卻執意不讓他去讀，反而要他回原來佛教學校的中學部，「當時內心真的很生氣，但轉念一想，讀了好學校可能會做官、當議員，最後可能因緋聞、不義之事，身敗名裂。」就因這一轉念讓他快樂過活，他很開心最後成為搖筆桿的作家。

馬家輝說：「我們從六歲就常聽到所謂無常、無我，後來經歷過生離死別、經歷過各種大大小小自以為能掌握卻掌握不了的事，才徹底懂了何謂無常。佛經裡說，人要修八萬四千次才能成佛，於是，有人問佛，要修這麼久該怎麼辦？佛說，等你修到了那境界，會發現經歷的八萬四千次劫不過是一瞬間。到了那境界，會跳脫空間與時間的概念。所以，我不斷提醒自己從這個角度去觀看生命，觀看自己跟生命的關係。生命經驗有好有壞，體驗一下也滿有趣的。每個人不管做什麼行當，生命總會變化，關鍵在於，你懂不懂面對並體會變化。如果不懂，便會永遠守著同樣的事物，錯過太多了。」

三年時間完成鉅作

談及佛學，馬家輝頭頭是道，他說，有許多知識或思想，在學校時被迫學習，而愈是被迫，愈不易入腦，心裡有了抗拒，大腦自動把它過濾或壓到最底的底層，並非老師之過，亦非學生之罪，只不過是人與情景的互動取態。最重要的是，知識和思想像種子般散播在腦海的泥土裡，到了適當時候，當氣候和水分充足，如佛家所說「因緣熟成」，自有機會發芽茁壯。世間許多事情終究急不得，也不必急。生命有它自己的軌跡，亦叫因果，勉強不來，唯有從它記受。

「我的美國老師也曾說過一個神話故事，尤里西斯出海前讓水手將自己綁在船上，因他知道海上有女妖會出來誘惑他們，結果到海中央時，女妖現身，水手們都受不了誘惑而跳海。」馬家輝說，這是老師給他的另一啟發，如同已婚的他要對家負責，所以要求自己定性，不受外界影響，「這也是佛教教育培養了我定性和理性，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為。」

這樣的定性，馬家輝將運用在寫作上，持續以公務員上下班時間，及規律作息創作《龍頭鳳尾》的三部曲，這部小說的電影版權目前已被導演杜琪峯買下，杜琪峯打算從第三部一九七○年代的香港開拍。馬家輝的故事畫面感十足，等第三部完成後，再回頭寫香港五○至六○年代的二部曲，他計畫以三年時間完成這部可代表香港近代史的鉅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