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包子逸
一早在室內發現一隻斑斕肥碩的毛毛蟲,牠長得十分華麗,身上的毛厚得像貴婦身上的昂貴黑黃流蘇大衣,頭頂長出兩根像國劇馬鞭似的觸鬚。肥蟲天真愉快地在階梯上爬行,我看了牠一眼,動了惻隱之心,覺得這樣的蟲界貴婦死在人類腳下未免太慘,好歹也該熬成一隻蝴蝶或者蛾,享受一下飛行的美麗。
因此我拿起一張紙把蟲鏟了起來,想要把牠送去最靠近的門口野放;然而一走出南門即聽到一片啁啾。糟糕!我從來沒有發現這個城市裡有這麼多麻雀,牠們十分愉悅地四處彈跳,我原本是想成全我的毛蟲,看到那麼多鳥,恐怕一片好心只能成全小鳥的胃。
我畢竟不是把蟲端出門來餵小鳥的。
於是我毅然決然把那隻蟲又捧到了另一個門外,東門那裡比較多人類,鳥類少很多。我選了一棵有毒的樹叢,把蟲丟到葉子上,肥蟲卡在密實的葉子上,像準備肉身天祭一樣蜷身。
原本我以為這樣就大功告成,但是走回室內後不久,我蠢蠢欲動的好奇與自以為是的憐憫再度驅趕我,我只好回頭重新觀察毛蟲是否愉快地開始展開新生活。
在我愚昧的想像中,獲救的蟲是應該開始幸福的,像頭頂畫出一道彩虹那般的幸福。然而我走到樹叢前,發現那肥蟲一動也不動還是縮成一團。我緊張地判斷這恐怕是因為天氣太冷了,這樣野放牠豈不是要把牠給凍死嗎?
最後我又拿了一張紙將肥蟲重新捧回室內,放在階梯上。毛蟲若有農民曆,或許上面寫的不是「有貴人相助,逢凶化吉」,而終究是「萬事皆不宜」那樣的一事無成。
朋友聞之,有人說:「聖人不仁啊」;有人殷殷囑咐我:「千萬別坐時光機,世界會大亂!」
哎!好心人真的很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