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磕人生 有醒覺能力的巧克力圖/Barry Lee
巧磕人生 有醒覺能力的巧克力圖/Barry Lee
文/Maple Day 圖/Barry Lee
一個雲層透出清朗綠光的日子,探訪老友,在異鄉開了一家布爾喬亞的咖啡店。為了愛拋下家鄉一切的她,在異地重新開始,闊別多年,在你來我往中,仍見默契與興味,睿智依舊,只是彼此的尖酸與犀利都給雨花石磨得圓融了些。小店倒也門庭若市,時而她得起身招呼客人,話題經常戛然中斷,幾次下來,略顯不夠盡興,也許,適可而止,未必要盡興,七分的興,反而餘味裊繞。
趁她又去扮演老闆身分時,好整以暇,嘗一口提拉米蘇,那如雪濕潤綿密的口感,令我不顧吃相地一口接一口,一不小心把提拉米蘇上層的巧克力粉灑到桌上,頓時,心好痛,真捨不得這樣糟蹋了巧克力粉,抬眼看見皮膚黝黑的她,正瞅著我笑,她指指自己的嘴巴,有著老朋友默契的我趕緊摸摸嘴角,果然一圈都是巧克力粉,還有一點起司……這位忙進忙出,一會兒煮咖啡,一會兒結帳,還跟幾位熟客暢所欲言的「老闆」,竟然還有餘裕,留意我這像貪吃孩子的嘴角,一笑。
環視這間面積不大的小店,就是因為有她,比噴泉生動,比蓮花脫俗,比春天更溫暖,一如提拉米蘇表層的「巧克力」,具有畫龍點睛之效,沒有了它,就一點也不提拉米蘇了!沒有了她,咖啡店儼然走味。
巧克力這玩意,不僅經常扮演「點睛」品,更擁有「改變」的能力,怎麼說呢?有的食物,像紅蘿蔔,在水裡煮後,由硬變軟;脆弱的雞蛋,則在水煮後轉而堅強;但巧克力卻在煮過之後,改變了水,變化為一杯熱可可,甚至醒覺出不同面貌的食物,像黑森林蛋糕、布朗尼……嶄新的名字,說它不是巧克力也不對,說是巧克力,也不全然,但無論如何都有一種巧克力的姿態,這是它的神奇,與其他食物不同之處,也是我這位朋友的魅力。
告別了朋友,沒有立即搭車,在晚霞的餘暉,數著回憶散步,一個個與她相關的回憶在霞光映耀中,閃閃發光,她從明治神宮帶給我的御守:「妳常常一個人很晚開車回家,這給妳保平安。」銀色與綠色交織而成的平安符,庇佑與陪伴我出入多年,儘管在不曾見面的日子裡,仍能感受到老友的溫暖與細膩;在我們為理想奮戰的夜晚,她尖酸卻睿智的機鋒與我犀利且深遠的千偈,激出五光十色的火花,在那段文藝歲月,青春張揚,令人懷念。
歲月是如此流逝,和我們的青春一樣遙遙代謝,想抓住青春,一如自以為擁風入懷中,就不會失去,是一樣的愚癡。愚癡如我,醒覺如她,不染欲樂,已遠離貢高我慢,時時調伏自我,扮演每個身分都恰入其分。
忽而想起,以前不就有朋友因她膚色而暱稱她巧克力嗎?真真是人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