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Maple Day 圖／Barry Lee

認識多年的老朋友，這幾年，大大小小手術，做過好幾回；家裡際遇變化速度之外，逼得他，不得不趕緊堅強、茁壯，見他一路走來，也是辛苦；心裡有很多想對他說的話，說出來，似乎肉麻了點，不說，好像又少了些朋友理解的義氣。朋友在Line裡寫了住院房號與手術日期，還加一句，「你忙，就不用來。」

記得以前有個雀巢咖啡的廣告，是年輕的王耀慶飾演一個當兵即將收假的大男孩，在女友辦公室樓下的電話亭，還在工作的女友從窗外看見了他，衝下樓拿了杯咖啡給男孩說：「再忙，也要陪你喝杯咖啡。」

不過正在服藥的朋友，不宜飲用含咖啡因的飲料，想到有一種好玩的能吃能喝的湯匙巧克力，可以直接吃，也能放入熱牛奶，就成了熱巧克力牛奶，挺適合手術後的飲品。前往醫院途中，經過擺滿燦爛的長壽菊的花店，紅的、黃的、粉的、白色的，看了心花怒放，覺得病房裡也應該有這麼一盆美好的花朵，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生命應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花，與湯匙巧克力，應該都是美好的事物。

都說生命「應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說是應該，似乎意味著事實並非如此。生命，總在解決醜陋的麻煩，總在努力從層出不窮的痛苦深淵中爬出來，好不容易，爬到洞口，又被命運的無影腳，毫不留情，踹了下去，然後，還要含著淚水，掛著微笑，不斷鼓舞自己：「愈挫愈勇」，「別在命運前低頭，不能懦弱。」星雲大師也曾提出生活妙方：「吃得粗，吃得少，吃得苦，吃得虧；起得早，睡得好，七分飽，長跑跑；多笑笑，莫煩惱，天天忙，永不老」。

一句一句，鼓勵自己，激勵身邊一樣在奮鬥的朋友──作家王爾德說：「格言是智慧耐用的替代品」──是的，我們就在鼓舞人心的格言中，覺察生活的美好。

真是不容易，要從五蘊的生老病死中，從無法自主的悲歡離合中，掛著微笑，覺察生活的美好，這是不是《心經》說的要「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要放下自我的執著，方能雲淡風輕呢？

到了醫院，先把湯匙巧克力放入微波過的熱牛奶裡，滿室的巧克力香，溫暖的療癒感，朋友喝了一大口，閉上雙眼，深呼吸，寧靜又滿足的表情；我轉頭望向放在窗台的粉紅長壽菊，陽光正不偏不倚灑在花葉上，顯得充滿生命力；是的，好在我來了，生活就是要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浪費在湯匙巧克力上，浪費在朋友的陪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