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家華

仍然有這種小習慣，看一看水果表皮狀況，包括獨自停佇在攤位邊進行選購時；漸自覺到，其實我是在觀察是否有疤痕，那些由枝椏觸碰到而劃成的條狀傷口，與果實一同成長，成熟後也就自癒成為暗褐色的那一種留痕。枝椏與嫩果，平時就像唇齒相依般的相安無事；但當風狂雨驟，偶爾也難免會傷及鄰近的對方。

花朵犧牲了自己，枯萎是為了讓果實誕生；但在成長時期卻常因外力而留下傷疤；但傷疤並不絕對會妨礙自身向著飽滿與甜美境界去成長。反而是，由內部自腐的似更容易爛透。

那麼，人呢？也不乏走出傷痛卻更加堅毅者，眼淚哭盡了卻更懂得如何以笑臉迎人及其必要性。是苦難激越出他們心靈最底層未被開發的那一股意志力！昔日的挫折已成為他們今天的智慧，甚且能以「過來人」身分來為同病者提供實戰經驗與有效對策。年齡愈長，我愈體會到他們的表現是難能可貴的！有些朋友或同學，在年幼時即因疾病或意外事故而被奪去四肢的健全；有所殘缺的他們，比一般人需付出更多心力才可能臻抵相同程度的成就，還需安頓自己受挫的心靈、受擠壓的情緒；但他們卻做到了，不但從未怨天尤人，也還成家立業。

徒步來到果菜市場，有些時候，熟果皮表上的創痕對我反而更形顯目，整顆果實反倒成為它們的襯托了。其貌不揚的它們，有些卻是異常甘美，對買家可說是可遇而不可求。倘若當初沒有傷口的造成，它們必然會成為另一種光鮮模樣，而被歸類到更高等級的位子。只是，我仍然不會因外貌的小瑕疵而貶低它們內在甜美的價值；恰恰相反，我常伴隨著一分惜取之情，將它們從「次級品」的行列中給買了下來。被我從「特價品」裡買下來的它們，大部分都是受傷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