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步台
雛鳥隨著時日漸長,與我亦建立了親密的友誼,當我把食指伸向牠的腹部並微上抬,牠便會乖乖站立在我的食指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總是凝望著我,彷彿有話要對我說。然而我卻想對牠說:「你不必謝我,但我只想問你,有朝一日,當你羽翼長豐了之後是否會遠走高飛呢?你走了之後是否會再回來呢?」
從古代遺留下來許多器物上的鳥類圖案,我們可以知道鳥類自遠古時代便融入了人類的生活,並受到人們的喜愛。此外,相傳孔子的弟子公冶長能通鳥語,這令現代人感到不可思議,不過猜想他必然與鳥類十分親近,所謂「親水知魚性,近山識鳥音」,因此他至少對鳥類有獨特的了解,這應該是可以相信的。我小時候曾聽過一個這樣的小故事:有一天有一隻鳥飛到公冶長的家裡,對他如此唱道:「公冶長,公冶長,南山有隻大山羊;拿起弓箭快快去,你吃羊肉我吃腸。」這個故事顯然是杜撰的,然卻令人聞之莞爾。
有人說鳥是大自然的精靈。的確,牠點活了大地的生氣,並美化了大自然的景觀;然而不幸的是,由於全球鳥類棲地環境的急速惡化,鳥類數量正以驚人的速度在大幅減少當中,所以在今日,牠更具有一項特殊的時代意義──即是環境良窳的指標。近年來國內幾處大型公共建設與工業區的開發每遭到環保人士的激烈反對,「是人重要還是鳥重要」成為一個充滿弔詭的議題。此一問題若從表面看,固然是人比較重要,然而不適合鳥生存的環境也不會適合人生存,人類若一味僅以滿足自己物欲的心態來主導價值觀,恣意破壞自然環境,最後也終將使自己遭受危害。
記得昔年國內曾掀起一陣飼養電子雞的風潮,下一代的少年家帶著近視眼鏡,幾乎人手一雞(機)。我不知該為科技的進步感到欣喜,抑或應為自然的隳褪而悲傷?內心更不禁興起一股迷思:造物者對進化所賦與的命運,是否注定了終有一日,所有的野生動物,都將被優勢的人類趕盡殺絕?或是當動物的生命一旦消逝,便只要像養電子雞一樣地按一下鈕,就能讓其再生?
白頭翁是台灣特有的亞種,亦為國內在平地分布最為普遍的留鳥之一,我自幼便對牠熟悉,在田野、在林間,牠亦曾陪伴著我一起彳亍徜徉,度過美好的童年時光。如今牠隨著無數鳥類的身影和啼聲,已被人類現代文明發展的浪潮所逐漸淹沒,牠與我在花園裡邂逅的一段情緣,或許只是讓我捕捉到一個夢痕,想起了電子雞,我心頭總抹不去沉沉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