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開法師(佛光山寺副住持、南華大學學術副校長)
後來在考托福英語聽力測驗時,也讓我倍感苦惱,因為考場是在大教室,用手提錄音機播放試題,既不是在語言視聽教室裡戴耳機,也不是面對面的談話,我根本無法分辨帶有「ci, gi, ji, si, ti, xi, chi, shi」這一類的氣聲字音,所以聽力部分考得很差,全靠文法部分考滿分、閱讀部分考高分來拉高成績。
然而在另一方面,說來也頗為不可思議,雖然聽力受損,但是在讀國小時,自己並不知道,從一年級到三年級的老師們也都未察覺異常,反而發覺我的音感極佳,唱歌的音質也很好,還選拔我為樂團的種子小提琴手,啟發了我對音樂的愛好,後來因為搬家轉學到台北而中斷了小提琴的學習。
在省立板中讀初二時,有位同學帶了笛子到班上表演,引發了我對國樂的興趣,開始自學笛子和洞簫,而且廣為蒐集樂譜作為練習之用。初中畢業之後考上建中,曾經參加過國樂社一段時間,練習到後來,梆笛可以演奏〈陽明春曉〉,曲笛可以演奏〈姑蘇行〉、〈鷓鴣飛〉,洞簫可以演奏〈春江花月夜〉、〈霓裳羽衣曲〉等唐代古曲。
二弟開憲受到我的影響,也對國樂萌生興趣,跟著我學笛子,而且非常熱中、勤於練習,我等於是他的國樂啟蒙老師。後來二弟的笛子吹奏得比我好,青出於藍,而且他的聽力、音感與演奏技巧俱佳,在建中及台大讀書期間都是國樂團的台柱,而且還擔任樂團指揮,曾經到全台各處巡迴表演。他在大二時和女朋友(弟妹沈冬,現任台大教授)雙雙獲選參加教育部的青年訪美團,於一九七七年赴美國巡迴表演一個月。
我剛進台大數學系時,原本一心一意想參加國樂團,後來因為加入了晨曦學社(佛學研究社團)無暇分身而作罷,不過仍然維持笛子和洞簫的吹奏練習自娛,但不曾參加過樂團演奏。畢業後,應星雲大師之邀,到普門中學任教,課餘仍然持續練習,而且還帶領學生社團「笛子社」指導學生。
吹笛子不僅僅是娛樂或才藝,對身體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增加肺活量,對於課堂教學極有助益。以前的教室裡面都沒有麥克風,一班學生往往都有五十人以上,教師的音量要夠大聲,才能讓全班學生都聽得清楚。有一些老師,如果身體違和不適,一天四、五節課上下來就可能聲嘶力竭,喉嚨沙啞,萬一感冒了更是悽慘。我因為吹笛子多年的關係,中氣十足,就算是不小心感冒了,仍然可以大聲講課,所以當年在普中有不少老師非常羨慕,戲稱我是「無敵鐵金剛」。
出家之後就較少練習了,不過仍然會吹奏一些佛曲和崑曲曲目,偶爾也會在聯誼活動的聚會場合應邀登台表演,娛樂大眾。印象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在一九八九年三月下旬至四月下旬,我和傅偉勳教授從美國赴中國大陸,參加星雲大師率領的佛教弘法探親團,中途到了西安,有人送給我一支曲笛,後來從宜昌到武漢——在暢遊長江三峽的江輪上,在一場聯誼晚會當中,應傅老師之推薦,演奏了一首崑曲〈姑蘇行〉,博得滿堂彩。大約從十年前開始,因為校務繁重,就幾乎不再練習了,等於是「封笛」不吹了。
身為「法師」,不但要能夠「講經說法」,還要能夠「梵唄唱誦」。出家後,佛光山常住開牌要我擔任法會佛事的主法和尚;音感好,對於我學習法會佛事的梵唄唱誦也極有助益。
為了擔任《三時繫念》超薦佛事的主法和尚,我關在寮房裡面,一邊聚精會神地聆聽錄音帶,一邊練習佛事懺儀的白文及唱誦,前後花了五個小時,就上場擔任主法。
回憶大約三十年前,知名作家林清玄的父親往生,他特別到佛光山禮請法師,以佛教儀式為父親辦理後事,我由常住開牌去為他父親主法《三時繫念》超薦佛事。他的舅舅原本主張用民間傳統習俗方式治喪,而極力反對採用佛教方式,不過林清玄仍然堅持用佛教儀式。後來他舅舅在親身參與了《三時繫念》佛事後,見識到佛教法會的莊嚴肅穆,聆聽了佛曲梵唱的雋永悠揚,態度大為改觀,居然對林清玄說,將來他自己百年之後,也要用佛教的儀式辦理後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