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花集‧紅樓夢】 美人兒的甜點──棗泥餡兒山藥糕

朱嘉雯 |201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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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夢》第十一回說道秦可卿的病勢沉重,冬至前後,賈母、王夫人、鳳姐兒天天差人去看望,賈母叫來鳳姐兒說道:「你們娘兒兩個也好了一場,明日大初一,過了明日,你後日去看一看她去。你細細地瞧瞧她那光景,倘或好些兒,你回來告訴我,我也喜歡喜歡。那孩子素日愛吃的,你也常叫人做些給她送過去。」鳳姐兒一一地答應了。

 到了初二,早飯之後,鳳姐兒來到寧府,看見秦氏臉上身上的肉全瘦乾了。於是和秦氏坐了半日,說了些閒話兒,又說些寬慰她的話。秦氏回道:「好不好,春天就知道了。如今現過了冬至,又沒怎麼樣,或者好得了也未可知。嬸子回老太太、太太放心罷。昨日老太太賞的那棗泥餡的山藥糕,我倒吃了兩塊,倒像克化得動似的。」鳳姐兒說道:「明日再給你送來。我到你婆婆那裡瞧瞧,就要趕著回去回老太太的話去。」秦氏道:「嬸子替我請老太太、太太安罷。」

 當年秦可卿病得這麼重,都瘦成了皮包骨,恐怕是什麼也吃不下的,卻沒想到還能吃兩塊老太太賞的棗泥餡兒山藥糕。山藥在《本草綱目》裡稱為「薯蕷」,入藥時可健胃、益脾、補氣。每到冬季,人們喜歡將它削了皮,切斜塊,煮熟之後加糖。與曹雪芹同時期的著名詩人查慎行,特以四個字來形容:「真瓊糜也!」蓋因山藥雪白如美玉,蒸透之後,口感甘、黏、軟、膩,不需咀嚼,入口即化,因此詩人讚譽為「瓊糜」,既描繪出它的色澤與形貌,又精闢地點出其如濃漿的口感。

 《紅樓夢》裡的著名甜點「棗泥餡兒的山藥糕」,便是以山藥泥裹棗泥的蒸糕,這餡子是將上好的紅棗去皮、去核之後,過濾了水分,搗成泥再加糖放入油鍋裡炒,使之成為香甜的棗泥,繼而將棗泥放在碗中間,周圍填滿晶瑩如白雪的山藥泥,像八寶飯一般蒸透。

 當它含在口裡,甜蜜溫軟的滋味,不僅賈母喜歡,連重病之人秦可卿都說:「吃了兩塊,倒像克化得動似的。」

 「克化」即北京語的「消化」,想來賈府的棗泥餡兒山藥糕做得特別精緻,一塊一塊得用模子脫出來,大小可能不亞於第三十五回精細名貴的連蕊羹。這樣甜蜜蜜,入口即化的細點,無怪乎秦可卿可以一連吃得下兩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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