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住眷村,食用的米是由軍方按月配給的「在來米」,米質較粗劣,也沒有黏性,因為沒有吃過其他品種的米,所以也不覺得在來米有什麼不好吃的。
有一次大舅來家裡,吃了我們煮的米飯後,說他從沒吃過那麼香的飯,所以連吃了三碗。大舅在圓山市場賣菜,生活小康,吃的都是又白又Q、又精緻的蓬萊米。
我們住的眷村,緊鄰北投復興崗政戰學校的伙食房,那時有幾位修改軍服的眷村媽媽(包括家母),忙得沒時間煮中晚飯,於是一起向伙房搭伙。軍中伙食有一股「特殊」的香氣,鬆鬆的米飯,光拌那濃稠湯汁就是人間美味了。美味的軍中伙食,隨著修改軍服的式微,結束而無緣再享用。
直到後來嫁給軍職的外子,在花蓮的部隊裡才又再度吃到那一股特殊香味的軍中伙食,一樣粗糙的米飯,一樣香氣的湯汁,餐餐都能吃上兩三碗飯,天天都在期待用餐時間的到來。
時隔四十年後,今年初,兒媳一家三口轉到大陸去工作,請了一位河南籍的阿姨,照顧一歲的孫女並做晚飯。
七月中,我們倆老到上海探視兒媳,晚上十點才到他們家,肚子餓了,盛碗飯配著桌上僅有的一小碟菜餚,才一入口,我就驚喜的嚷了起來,這美味不就是一直以來都在懷想的嗎?頓時味蕾被挑動,若不是因為太晚了,肯定將它們全吃下肚。阿姨早已回家,接著兩天又是假日無從請教,只好自己審視碗裡的配料,除了少許的醬油和幾片薑外,還有幾粒花椒,花椒是近幾年來才認識它的。
回台後,迫不及待的料理一盤來試,味道果然複製成功,而且跟懷想了數十年的軍中口味一樣,原來是多了花椒這一味。這下子,連平日最不常買、也不喜歡吃、摻在一起煮的三顆馬鈴薯都吃得精光。
現在回想起來,早年「在來米飯」之所以會讓我們覺得好吃,原來是花椒的加持,菜餚、濃湯汁中溢滿了它的香氣,拌在飯上而成就了「在來米飯」又香又好吃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