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

上月十五日，小說家莫言受「第二屆星雲人文世界論壇」邀請，在高雄佛陀紀念館大覺堂與星雲大師、高希均教授對談「看見夢想的力量」；談當代人的夢想，省思文學和宗教的力量。論壇之後，本刊收到偌多迴響，選刊其一，以延續莫言先生於小說裡外帶給讀者們的思考。

九月十五日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因為佛陀紀念館的因緣，我們得以在這裡聆聽大師級的人物演講，這是多麼難得稀有的事；向來藝文活動略顯寂寞的城市，隨著佛陀紀念館的到來，一切都因此而改變，這是身為高雄人的驕傲。

想起念大學時，羨慕成長於台北的同學，在中學時代，便有各種豐富的藝文活動讓他們參與，聽他們訴說自己的生活經歷，都讓我感到驚奇連連，那是我過往的生命中不曾有的，如今我終於可以得到這樣的機會來學習。當初台北溼冷的天氣，使我一直在生病中，不得不在畢業後幾年，便返回南部，之後又為了就業，斷斷續續回到北部來，卻依舊不斷生病，最後選擇回鄉長住，卻面臨就業困境。幸虧佛陀紀念館的成立，讓我重拾當年在台北對藝文的喜好，也因為在佛光山擔任義工，得以終身學習，讓自己未曾脫離職場太久，時時做好就業的準備。

這次莫言先生「文學的夢想」，彷彿讓我回到大學時代，再度激起對知識的渴求。他的生命故事，激勵我永不放棄理想，並且築夢踏實。我雖然已經近五十歲的人了，但我心中依然牽掛著一個未完成的夢，我常常在想，憑我這一個弱女子，我的夢想真有實現的一天嗎？有時候，夢想似乎離我很近，可是回到現實來看，夢想其實離我好遠好遠，但我能做的就是不斷充實自己，直到有一天，機會真的來了，那時候，就是圓夢的時候。

莫言先生說，他今天的成就，都跟夢境有關，而我的夢至今在我腦海中依舊清晰，我的人生也在改變中。因為這個夢，來到我身旁的人都跟以前不同特質，或許有朝一日，這些人都成為這個夢境中的一分子。我現在雖然難以想像，但我唯有掌舵好自己的方向，堅持對全人類做真正有意義的事，所以我經歷了很多的磨難，始終沒有氣餒，也因此使我看清楚很多的事，更能深刻地去發掘真相，而不是人云亦云。我相信這樣的過程，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星雲大師今年的對聯：「曲直向前，福慧雙全」，正是給我最好的提醒。

莫言先生請教星雲大師一則他親眼見到的故事。他說住在佛光山上那晚，他看見了壁虎要吃螢火蟲，卻在法師的勸說下，壁虎放棄嘴邊的食物而離去。莫言先生說，這樣一來，壁虎不是要餓死嗎？吃不吃螢火蟲，都有一方要死，這樣的情況對一位慈悲的宗教家而言，如何看待？

這則故事，正好也是我的疑惑。

三個多月前，我去參加有機農業的職訓，在課堂上學到利用食物鏈來杜絕蟲害的困擾，在我過去的學習中，根深柢固地認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不變的真理，直到大師說：「為什麼生物界必須靠殘殺才能生存？為什麼壁虎不能吃素？」大師的回答讓我打破既定的觀念，而有了全新的理解，一下子，世界變得和平，我的心更加柔和慈悲。原來我受困於觀念，一直都找不到有機的解決方法，這也讓我想到西方極樂世界。

事實上，生存不一定要殘殺，這顛覆了我們一貫的想法，也讓我想到很多從事有機栽培的人，利用佛樂聖號，栽種出鮮美無蟲害的農作物。正是這樣的慈心悲願，相信絕不是深信食物鏈的人所能明白的。

還有莫言先生向星雲大師提問的，為什麼世上有好人壞人的問題，大師回答，其實好人和壞人是相對性的，不是由上帝決定的。

大師的回應，又讓我想到，在一群小朋友當中，一個小孩子的行為有點偏差，孩子們便嚷著說他是壞人；而一群強盜中，有個人說不要殺人的時候，我們便覺得他是個好人，其實他參與了搶劫，理應是個壞人。這好壞不是固定的，往往因時因地因人而異。

所以，當我們對好人抱憾老天爺不公平時，對壞人大發慈悲時，也是因為我們只就某個層面來看而已，真正的因緣是什麼，我們有時候，是很難看得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