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人生9--鴨爸霍夫曼的觀念藝術

楊慧莉 |2013.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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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小鴨》巡迴到香港維多利亞港時的情景。圖/美聯社

五、六月在香港維多利亞港搶盡風頭的巨型充氣作品《黃色小鴨》,不久也要在高雄進港亮相了。這件看似平凡的水上裝置藝術,所到之處造成轟動,也給當地帶來無限商機,堪稱裝置藝術史上的首例。除了證明藝術「簡單就是美」、「碩大才有看頭」的準則之外,《黃色小鴨》的出現也正好搭上了當今最夯的文化觀光列車,原創者霍夫曼因此一夕成名。但霍夫曼的成功究竟是時勢造英雄?還是他的創作確實有獨到之處?

生命軌跡

藝術家的創作之路

霍夫曼(Florentijn Hofman,1977-)出生於荷蘭,二○○○年畢業於荷蘭砍彭的基督教美術學院,後來又前往德國柏林深造,拿到藝術學院碩士學位。

以畫壁畫起家

霍夫曼的創作起於學生時代,只不過當時的作品僅限於平面創作,他與朋友專接一些畫壁畫的案子,生意不多,但玩得很開心。他們畫過的最大作品,是在德國的一座核電冷凝塔上,竟大到一萬五千平方公尺,而且還得動用吊具。

儘管大費周章,霍夫曼完成這件「巨作」後,卻覺得很有成就感,這也讓他未來的創作多偏好大型、且幾乎成為地景一部分的藝術。「碩大」,已成為他的藝術風格。

走入公共藝術

霍夫曼的成名作是二○○三年的《Vlaardingen的巨人》。當時委託人以廢棄木材,請他為小鎮Vlaardingen打造一個「巨人」。結果,霍夫曼把巨人變成一隻巨兔;過程中,還邀請Vlaardingen當地居民參與打造,之後這件作品在鎮上巡迴展覽,引發熱烈迴響,也因而打響創作者的名號。

之後,霍夫曼又陸續完成了許多作品,而且展地不限荷蘭。其中,較知名的包括:二○一○年為Pixelshow會議而製作,在巴西聖保羅展出的《胖猴子》,這個作品透過當地學生的幫助,用千萬隻不同顏色的巴西「夾腳拖」砌成,每隻拖鞋代表將胖猴子放大一萬倍後的每粒像素(pixel);還有二○一一年在瑞典厄勒布魯展出的《倒臥兔子》,這隻看似毛絨絨的玩具兔卻是用鋼筋混凝土、金屬及木材打造而成,在「宜家家居」發源地的瑞典展出則別具意義。

從地方到全球

動物,雖然是霍夫曼的主要創作語彙,但他的作品還伸及其他生活面向。比如說,二○○六年的作品Nick Binnenveld裡,他將球衣上一般會看到的數字改成業餘球員的職業,讓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超越球場,擴及到其他生活層面。

自創作以來,霍夫曼的作品始終都「安於一室」,甚少走出「地方」,但二○○七年的作品《黃色小鴨》卻是個例外。這件橡膠雕塑當初只在法國的水域亮相,沒想到後來超出這個水域,且愈走愈遠,從歐洲走到亞洲,已造訪十三個城市。如今,它成為霍夫曼的經典代表作,不僅讓它的設計者一夕成名,也正帶著主人(或由主人帶著)和其家人一起環遊世界。

行事作風

有為有守 藝術至上

霍夫曼的大型藝術看起來都很戲謔、幽默,但他的工作態度卻極為嚴謹。事實上,他是個處事一絲不苟的人。

只做信仰的事

比方說,《黃色小鴨》在香港維多利亞港展出時,霍夫曼像個星媽似的,對於他的「孩子」要如何展現,要求展方遵守他所立下的嚴格規定。

首先,《黃色小鴨》只能公開展示,不能做私人用途,還有不能涉及任何商業行為、始終都要停泊在水域上、必須是當地製造等。

「世界各個水域就好比地球的浴缸。我們需要讓事情變得單純。《黃色小鴨》在所展出的水域裡,就只是一隻陪伴小孩洗澡玩耍的單純小鴨。」霍夫曼說。

因此,他對於一切「利誘」,一律拒絕,包括:有商人捧著巨款前來洽談,他們想利用《黃色小鴨》的巨大身型大做廣告;日本神戶的一家美術館請霍夫曼打造另一個版本,要放在美術館「屋頂」;還有位知名音樂家,要求霍夫曼讓膠鴨成為他某場表演中的特色。

霍夫曼表明自己是個有原則的人,不如此就會自取滅亡。「我只做我信仰的事,從不委曲求全,否則乾脆改行做廣告好了。」霍夫曼說。

反對藝術市場

霍夫曼希望他的作品只暫時存在,並不想讓作品落入有錢的私人收藏家或藝術投資客手裡。「我不太相信『藝術可以永垂不朽』。許多藝術品都落入有錢人的手中。但我支持公共空間裡的公共藝術,因為那裡的藝術是屬於大家的。」霍夫曼說。

曾有記者問他:「是否會反對藝術市場?」他表示:「藝術市場就猶如有人在你的鳥巢中撒尿,老實說,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安定中樂活

如今,《黃色小鴨》已闖出名號,霍夫曼似乎可以靠藝術自力更生、養家活口了。先前,他研究所畢業後有五年的時間,不停工作,卻報酬微薄,且常處於不安定中,但他並不以為苦,反倒從中汲取生命的養分。「要把不安定轉化成正能量。若你追求安定,就不用做藝術了。」

目前,霍夫曼手邊尚有多個創作計畫在進行,但他打算平常心看待,因為「最要緊的是一直做下去」,他期許自己做到九十歲時,還能樂於面對不安定,並保持快樂。

作品特色

要你對生活更有感

霍夫曼的作品雖多半以動物造型為主,但卻充滿了「人味」,展現人與其所處環境的互動,以及人對環境中共生的人事物的思索。

體現在地文化

因此,他的作品具有量身訂做和因地制宜的特性。

事實上,霍夫曼的許多作品,從主題、素材的選取到創作的過程,都展現當地的人文氣息。比方說,為巴西聖保羅創作的《胖猴子》,過程中不僅有在地的學生參與製作,還選用了巴西人常穿的「夾腳拖」作為素材。除了就地取材方便之外,最重要的是想落實他的創作理念:「如果你想作品得到人們關注,讓他們銘記於心,最好邀請他們親自參與,並使用他們熟悉的材料。」相較於時下都會中許多讓當地居民無感的公共藝術,霍夫曼的一席話似乎點出了其中原由。

霍夫曼的作品常常大膽「竊據」人們的公共空間,而且有些還大到變成「路障」,但卻不令人嫌惡,反而帶來驚喜和正面能量,因他沒有反客為主,而是藉由作品凸顯當地的人文故事,且過程中也沒有悶著頭自己做,而是邀請社區居民共譜生活故事。

儘管《黃色小鴨》已經突破地方語言,具有全球性,但它仍在霍夫曼「作品全球在地化」的創作思維裡,因為這樣「當地團隊才會引以為傲」。

由於委託製作的公司多為造船公司,曾有一家當地製作團隊一開始還因「小看」這隻黃色小鴨,面有難色,但做完後團員們高興地跟作品拍照留念,覺得與有榮焉。換句話說,霍夫曼還想藉由他的作品將當地民眾凝聚在一起。

因此,人們在世界各地所看到的《黃色小鴨》都不是同一隻,每隻都是在霍夫曼的授權下因地制宜、量身訂做出來的。

新眼睛看世界

霍夫曼的藝術創作幾乎都很大,當有記者問他為何偏愛大尺寸的創作,他回答得很妙:「我並不是在做超大物件,而是在把世界變小。」他覺得大型藝術把公共空間變小了,最重要的是讓身處其間的人都變得「一樣」小了,再也不分彼此,象徵「眾生平等」。

原來,他想改變的是人們看事情的角度;而且,更想藉由這種「小天下」的視野,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這點在橡皮鴨的創作上尤為真切。

黃色小鴨效應

《黃色小鴨》在香港維多利亞港展出時,根據霍夫曼的現身說法,就是要幫現代人減輕生活壓力,尤其是「有些亞洲人甚至一周工作六、七天,他們需要抒壓解悶,最好的解悶方式莫過於回到單純的玩耍心境」。霍夫曼認為,《黃色小鴨》能勾起許多人的童年回憶,回到童年的單純美好,而且這種玩具不分種族、疆界,具有普世的共通語言,一致象徵快樂與美好。

除了帶給人們快樂和幸福感,伴鴨遊港的霍夫曼還希望膠鴨在港期間,能扮演親善大使的角色,把所有香港人凝聚在一起,成為一家親。

儘管有此美意,膠鴨在香港展出期間是否真的達到療癒和四海一家的效果,世人並不得而知。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附近商家生意強強滾,確實帶動了一股觀光熱潮。事實上,其所到之處,都為當地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膠鴨儼然變成賺錢的「流行文化商品」,一個可為地方帶來財富的「搖錢樹」,無怪乎各個地方政府爭相邀請。

藝術的後作力

不過,據說,這隻巨鴨當初在法國塞納河首次亮相時,卻是別有用意:是為了控訴全球暖化、貧富不均,以及抗議造成此一現象的奸商、政客等敗德者。如此看來,圍繞膠鴨身邊的熱絡商業氣息,似乎與其創作初衷背道而馳。有人因此批評膠鴨其實是一件失敗的作品。

其實,也未必盡然。

霍夫曼強調自己只是「挾持」人們所熟悉的公共空間,暫時改造它,讓它變得不一樣。他發現人們常穿梭在周遭建築中,卻甚少留意建築的存在。因此,與其展示膠鴨,他其實是想藉由它的現形,「向世人展示他們所處空間的真正樣貌」——就在他「取走膠鴨」時。

看來,膠鴨的真正效益是在展覽後。或許,當象徵快樂和平等的膠鴨遠離時,人們由於驚覺一切都是假象,才會從幻滅中開始真正思索自己所處的環境。

霍夫曼的藝術創作果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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