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看診室的是一對夫妻，他們交給醫師一份他院的轉診單。

「陳╳╳，女性，五十六歲，疑似失智症」，醫師看了看單上的資料，看了看她的臉，便仔細的問起病史。

病人總是在聽完問題後思索片刻，然後慢慢的回答，一旁的先生靜靜的聽著，頻頻點頭確認無誤。

「以往對問題的反應速度也是像這樣嗎？」醫師問。

「不，以前很快。」先生代為回答。

醫師再看看病人那始終如一的表情，問道：「臉頰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病人停頓了片刻，還是慢慢的說出感覺：「右邊麻麻的。」

醫師一聽，心中已是有譜，但也只是淡淡的交代護士協助病人安排住院，進行腦部斷層檢查，並不想當下就嚇著了夫妻倆。因為，退化型的失智症在早期較不會出現這種麻木的感覺，病人會有局部神經學的症狀出現，通常可能是因為腫瘤引起周邊組織的水腫，導致腦中線向對側壓迫，而出現失智症症狀。

數天後，夫妻倆再度出現在門診室，像是一對來聽候判決的生命共同體，深沉的表情讓醫師不忍多看一眼，試圖讓電腦螢幕取代直視的尷尬。

「陳女士，我們來看看照出來的片子，這樣你們會更容易了解狀況。」

醫師指向螢幕一角，一顆位於腦左側頂葉的腫瘤。醫師竭盡所能的說明狀況，低氣壓隨之在空中凝結得愈來愈濃、愈來愈重，丈夫欲言又止的安慰話語還沒說出口，病人倒先說了：「反正都是無救，早知、晚知都一樣，倒不如不要知道。」

「這腫瘤是比較難處理，但是如果好好面對它，對未來還是有幫助的。」醫師看著那漩渦狀的水腫，明白日後的困難重重，但救人的天職促使他本能的鼓勵病人勇敢抓住任何可能的生存機會。

先生緊鎖著眉宇，和妻子的雙眸沉沉相望，喃喃說道：「我們回去考慮考慮吧！」他黯然的牽起妻子的手默默離去。

放棄治療，會加快惡化的速度；接受治療，會是一場全家都要面臨挑戰的生活變化；機率？……醫師再望一眼螢幕中漩渦般的水腫，思緒似乎也全被捲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