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百年佛緣》要出版了,
有人問我今年幾歲?
我反問地球:您活了多久?
地老天荒,
我在哪裡?
萬千年的流轉,
我又在何方?
盤古、女媧,
或許我有見過,
因為隔陰之迷,
現已無從思量;
嫦娥、玉兔,
只是從故事裡飛奔的美麗篇章。
問唐堯虞舜已難知道,
探文武周公也無法端詳。
老子騎著青牛西去,
有人說紫氣在東方;
莊周南柯一夢,
蝴蝶飛向北方?
如夢幻般的人士,
在我近百年的歲月裡,
南北東西已不是地老天荒;
是在六道裡流轉?
是在法界裡流浪?
問往事記載,
已一片蒼茫;
這八十多年的歲月,
我歷盡了多少滄桑。
(二)
北伐動盪的時代,
我帶著懵懂無知的生命來到世上,
嚴父慈母的恩惠,令人難忘;
但家徒四壁,
已知道未來難有希望。
扶桑的炮火、蘆溝橋的烽煙,
親人的離散、舉國的人民,
失去了生命的保障;
到處逃亡,四處流浪,
逃亡到哪裡?
流浪到何方?
所幸,佛陀向我招手,
從窮苦的偏鄉,
一下子登上人間天堂。
石頭城伴著紅葉,
深山古寺的叢林,
寂寞的童心,
虔誠,如梯如崖,
我要不斷攀爬,
不斷成長向上。
往事歷歷,樁樁難忘,
三刀六槌的學習,
十八般頭陀的苦行,
是我奮發的力量。
師長們的犍槌打罵,
原來是一雙慈悲的手掌;
細細的思量,
才能懂得他們一如菩薩的模樣。
綿延不斷的揚子江,
伴著金焦伽藍,
訴說世間生滅的無常;
宜興大覺寺祖庭的師恩,
讓我永誌不忘。
我在自覺之中打開心房,
所有的困難都視為當然;
辛酸的生活裡,
信仰始終讓我屹立增上。
遺憾的是,
內戰的槍響,
苦難的降臨,
加重了兄弟姐妹的傷亡。
戰亂的烽火,
流竄南北四方;
是砲彈?是機關槍?
是生死吧!
把我送到福爾摩沙。
(三)
船行在茫茫海中央,
天色已濛濛微亮,
倏然乍醒,
原來我還生存在世間上。
眼前是一座美麗的寶島,
但海峽兩岸又成為對立的戰場;
政治上的冤屈,
讓人對未來感到驚慌。
我輩像初生的嬰兒,
衣食住行的缺乏,
讓我在人海裡徬徨;
像飄零的落葉,
只想在草叢裡躲藏,
又像一隻孤鳥,
需要有樹枝作為棲身的地方。
政軍以外,
也有許多好心人給我幫忙;
桃園妙果老,
一句「你住下來」,
讓我的前途又點燃了希望;
吳鴻麟老先生為我設籍落戶,
孫張清揚女士為我補辦行裝,
從此以後,
台灣成了我的第二個故鄉。
但社會的動盪,人心的倉皇,
恐怖的歲月,又翻新了花樣;
二二八的陰影,
治安單位猜疑的眼光;
終於,我被關進了牢房。
所幸,新竹青草湖出現了曙光,
我和青年學僧以佛法為慈航;
台北是十里洋場,
生存是個困難的地方;
幾番輪轉,
宜蘭士紳李決和等向我呼喚,
我徜徉蘭陽平原自然人情的風光。
儘管語言不通,
生活雖有差異,
但與宜蘭人的相處和樂通暢。
我開始了傳教弘道,
經常和警察捉迷藏。
為了覺群週刊,
我說太虛大師不是印光,
佛教教派的執著分歧,
讓我幾乎又要亡命他方。
名伶演戲傷害佛教,
為了護持正法,
我發出無畏的呼嘯,
無視於當時的安危存亡。
《百年佛緣》新書發表會四月二日下午2時於台北市國家圖書館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