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園時，和一個叫做小怡的女生同班，印象中她穿著沾染黃色汙漬的蓬裙，紮起的馬尾癱在腦後，老師常常幫她整理頭髮，而她這時，手中總拿著破爛的紙娃娃，旁邊散著一片片華麗的衣服。

我討厭小怡。愛哭，野蠻，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愈想忽略，就愈是忍不住想注意。她下課總會霸占榕樹旁的溜滑梯，她討厭牛奶，點心時間只要有牛奶，教室裡就會傳出尖銳的叫喊。

好幾次看著她，都因為她忽然轉過身來而嚇了一跳。小怡透過散亂的頭髮，無意識地注視我幾秒，隨後轉身，繼續運轉她的世界。

來到菲律賓，金融區內鮮少貓狗，但就在其中的觀光園區，入口處發現了一隻貓咪。天氣好的下午，牠在樹蔭旁乘涼。我蹲著，沿著牠的視線，試圖拍攝正面，可是牠也跟著我一起旋轉。

所有的照片，牠都背對著我。

站起來的瞬間，忽然想到幼稚園某個失控的女生。一開始旁邊帶著黑色，圓弧狀的暗影，後來記起她的名字，暗影褪去，她穿著骯髒的蓬裙，我站在遠處偷看。討厭的另外一面應該是崇拜吧，她總可以完美地達到她的固執，沒有顧慮，讓所有人傷透腦筋。

而眼前的貓咪或許知道，自己成為焦點。節制地轉了半圈後，背對海報上好幾雙（以及我的）眼睛，繼續牠的一派悠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