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抵達某地,履行原本排好的行程,我更喜歡途中枝微末節,與目的地無關的片段。
譬如短暫停留的機場。
想像中的機場,人群如液態流動,每個眼神、動作,都專注於自己(後來證明亦是如此),不過那天提早抵達,遠遠望去,寬闊的走道僅有幾盞白燈,其中一部分,還是來自最底端,印著「黑松汽水」字樣的自動販賣機。
像是誤闖鏡面世界,沒有嘈雜,沒有擁擠,航空公司的號碼映在光潔的地面,空著的圓弧座椅,閃著神祕的色澤,在如此巨大,且接近機械的構造裡面,總覺得被遺棄似的。而地面,我也在另一端,踩著自己。
找了位置,坐下,讓手指觸碰書頁,試圖找回一點存在的感覺,卻又不安地起身。玻璃門外,黑夜的通道沿著疲憊,一路延伸,進入眼睛,路燈彼此間隔,眼睛底下暈著冷冽的水氣。
心底一直留著「凌晨四時的飛機場」這樣的印象,從南國回來後,忽然發現這會不會是安全感,用隱性的方式呈現。相信這個陌生的地方,並且等待,前往另一個,無論是人種、語言,都更為陌生的異地。
機場瞬間變得可親起來。
睡去片刻,醒來後的機場,已有些零星的人群。鄰座旅客與我同視線,但心裡的風景卻不相交涉,一切似乎有了氣味與溫度。此時感到飢餓,進入便利商店,買了蛋糕與優酪乳,疲憊地吞嚥。
而真正的清醒,在進入登機門後。鼠灰色的雲拉開天空,機翼映著虛弱但實在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