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取中 不是慈善 是互給機會

杜晴惠  |2012.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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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年TBI在台灣創刊發行。 圖/李取中提供非報系

文/杜晴惠

如同一般雜誌社或出版公司,空間不大的辦公室裡,四周滿是書報雜誌,牆邊擺放的冰箱門上,用磁鐵壓著讀者與朋友的來函、卡片,密密麻麻寫著對雜誌的建議及感動。
早上九點,以街頭販售員為發行管道的《大誌》(The Big Issue)總編輯李取中,開始他一天的工作。曾是奇摩站創始成員(現雅虎奇摩),負責過新聞頻道,待過和信超媒體;也擔任過樂多網站執行長的李取中,大學念物理系,畢業後一直鑽研在網路世界,到了四十歲當口,人生卻轉了彎,創辦平面雜誌,一頭栽入編務世界。
喜歡閱讀的他,其實一直穿梭在實體與虛擬的知識殿堂,問他兩者最大差別為何,他說在於「擁有」的感覺,「就算我蒐集了許多很棒的入口網頁,卻都不是我的,沒有一種歸屬感,但我買了一本書,我可以跟朋友說這是『我的藏書』。」或許網路的虛無,他已充分領受,當市場盛傳電子書、網路將取代實體出版時,他在二○○九年夏天,讀到關於Homeless販售雜誌的報導,動了創業念頭,憑著過去經營網路平台的經驗,也讓他爭取到台灣代理權。
是機會而非慈善
以街頭販售員作為發行管道的雜誌概念,起源於英國,從一九九一年至今超過二十年歷史,除英國外,已陸續延展到全球各地,如澳洲、愛爾蘭、日本、南非、奈米比亞、肯亞、馬拉維、衣索匹亞、南韓,各國大抵都遵循英國版的經營方式,街頭販售員在參與前,先接受訓練,簽訂規則,佩戴上有照片和編號的識別標章,有固定的販賣點。
李取中說,販售員第一次販售時,可免費獲得十本雜誌,在台灣每本雜誌的售價一百元,十本賣完可得到一千元資金,之後販售員可以五折(每本五十元)價格到發行站批雜誌來賣,以十本計算,五百元作為進貨資金,另外五百元可作為生活所需費用。
許多媒體因此稱李取中是為街友提供「釣竿」的人,個性溫和的李取中笑著搖頭,若以文字編輯的角度,與其這樣說,不如直接說他們正在做什麼,他認為他是提供工作機會給那些願意自力更生、但現階段無法回到職場的人,而且這份銷售工作與其他工作一樣,都會碰到瓶頸,都會有不順遂的情形,有人賣得好,有人賣得不好,但他認為,不論銷售成績如何,至少讓人感覺生活有重心,不再感到顛沛流離,就是很好的發展。
「我們不是作慈善,我們只是提供工作機會,」誠如他在雜誌上刊載的經營理念:「幫助那些,幫助他們自己的人」,也不願意以「街友」這個詞來稱呼他的街頭販售員。
「Homeless是一種生活狀態,如果他願意自食其力,慢慢脫離原有的狀態,我們就不能一直用『街友』來稱呼他們。」他說,「在街頭賣雜誌並不是一個輕鬆的工作,除非有很強的工作動能,或是真的無法在其他領域有所發揮,不然一般人不會願意在街頭賣雜誌。」他提到,目前在歐洲地區長期失業的人口愈來愈多,所以也考慮開放給失業的人販售。
人人平等無高低
從二○一○年創刊至今,陸續有一百五十多位販售員加入,當中來來去去,目前穩定的,約有六十位,當中有少部分是弱勢族群和身障者,目前這群街頭販售員大多數集中在台北地區。
採訪當天,他剛好完成當期的雜誌後製作業,剛印好熱騰騰雜誌送到辦公室,已經過三年編務「折磨」的李取中,開心的打開雜誌,欣賞著封面上的特別色。辦公室電話開始響個不停,很多人打電話進來詢問下午的「同學會」會不會因颱風取消?他笑著說,「每個月都有銷售員聚會,我們稱作『同學會』。」
出生於台南,住家就在市場邊,從小習慣接觸各式各樣的人,對李取中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成長與發展,人與人之間存在的關係是互相的,「說是慈善,對我們的販售員是不公平的,因為明明是他們努力去拿雜誌到街頭賣,滿足閱讀者的需求,對我們來說,雜誌賣一百元,他們拿五十元,我覺得是他們應得的,是勞力付出。況且雜誌社要能運轉,也是要仰賴他們努力將雜誌賣出去。」因此,不管社會企業、社會公益,這都不是他原先所想的,他只是想用不一樣的方式作一件事而已。

那些美好的閱讀回憶 
在最新出版的一期雜誌中,李取中的編輯人語寫著:「對於我們的讀者來說,一九七○年以前的時光似乎是個陌生而遙遠的年代……那是個簡單而樸實的世界……沒有網路、沒有臉書,但人與人之間的接觸,卻是厚實而溫潤。」
對於曾在網路媒體工作超過十年的李取中來說,現在的他嚮往一種簡單的生活情境。問起閱讀經驗,他還記得小時候剛上學時,父母為他準備參考書,尚未開學前,他就一頁一頁翻閱起來,看似嚴肅的參考書上有許多故事都吸引著他,甚至那時他還會主動要求購買《成語故事》。年紀漸長後,金庸小說是同儕間必讀的書,印象深刻的是鄭愁予和聶魯達詩選,畢業後開始工作又重新讀了一遍,他依然受到感動,還有克莉絲汀推理小說、安達充漫畫,都在故事中教會他許多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實體閱讀經驗成了他美好的生活回憶,而這或許是促使他離開網路世界,走進實體雜誌的理由之一。
他曾在一場演講中說明為何用「愚人世代」作為創刊號主題,他說,「人類正處在文明、科技發展最為蓬勃富裕的年代,但是這些物質發展也引發了種種後遺症,包括全球性氣候災害、金融體系崩壞、貧富不均、人權問題……等,成就了現在這個最好與最壞的時代。」他認為,網路發展雖幫助人們隨時能獲知世界動態,然而這些訊息同時也涵蓋了個人的主觀意見、偏見與意識型態,讓世界顯得既智慧又愚蠢。在這樣的環境中,他認為媒體必須扮演一種的重要價值,包括「獨立思考能力」、「人類核心價值」。
從創辦至今將屆滿三年,實際編輯發行近三十期雜誌的他,經過實際運作,愈來愈清楚網路與實體的區別。他說,網路是一個資訊平台,但因牽涉到技術層面,對於網頁版面構成的自主性反而不高。相反的,平面雜誌的文字可以透過版面的構成,更清楚的傳達編輯的意念與價值觀,所以下筆時必須更為謹慎與講究,但相對的成就感也較高。
「印成實體的東西對人們來說比較具有重量感、感受度更深。」他說,相對於平面,數位媒介是一個較不穩定的載體,一個發光體,長期閱讀並不舒服,還必須考慮電源、內容會不會消失等問題。
儘管如此,對於習慣網路閱讀的年輕一代,李取中認為,編輯必須了解年輕世代對於圖片及影像的感受力往往較強、同時需求也較高,因此若在平面載體傳遞訊息,就必須提升圖像、文字和版面的構成與品質。雜誌是否有一致的價值觀、內容是否能讓讀者有所啟發,甚至願意買下來珍藏,這是他一直努力的編輯方向。

免費演講訊息
日 期:101年8月11日(周六)
時 間:14:30~16:30PM
地 點:國父紀念館1樓演講廳
主 題:「從雲端走向實體—
文創媒體的經營與突圍」
演講者:李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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