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楊惠姍,余為彥,張弘毅,他們分別是北平人,長沙人,江西人,即墨人,但是都在一九五○年以後,才在台灣出生、長大,一九九○年以後,才第一次到中國,在台灣的四十年歲月裡,他們全在披頭士、鮑比.狄倫的歌聲裡流浪,
一直到一九八三年,因為電影《玉卿嫂》,他們在一起工作,第一次想起「中國的聲音」是什麼?張弘毅,憑著美國波士頓伯克利(BERKLEE)音樂學院的電影音樂作曲學歷,第一次讓巴烏在「玉卿嫂」裡說話,那個聲音,隨著《玉卿嫂》的電影,二十年來在他們心裡縈縈不去。
然而,那種隱隱的傷感,和不安,化成一種不合時宜的堅持和莫名的力量,也許就像二胡的聲音,所有的挫折,遺憾,終究是一種非主流路線。然而,它牽動的卻是一個時代裡的悵惘。
——〈誰要聽TMSK新民樂?〉張毅
幽微中 強韌的生命旋律
十分緩慢的移動鏡頭,沒有時間表,要讓節奏緩慢下來,透過時間和空間,展成現一個時代的質感,這對配樂也是很大的挑戰,這也是導演的語言風格。
台北電影節,首映《玉卿嫂》一刀未剪的完整版,白先勇說:經過二十八年,現在更覺得玉卿嫂的角色彷彿烙印在楊惠姍身上。而《玉卿嫂》是文學與藝術完美結合,是真正的文藝片,現在已是少有。
《玉卿嫂》根據白先勇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是公認成功的文學改編電影,一九八四年上映時曾獲當年度的金馬獎最佳影片及最佳導演,女主角楊惠姍並榮獲該年度的亞太影展最佳女主角獎。
在一九八四年上映時,新聞局以「破壞婦女善良風俗」為由,刪去激情片段,張毅原想去新聞局理論,當發現負責電檢的都是非專業的公務員,心中清楚必然說不清而放棄,完整版至今唯有二○○六年在美國林肯中心放映過。
張毅說,看到如「出土文物」般的電影,想起拍片前的戒慎恐懼、猶豫卻步,身感當年「何其天真」,滄桑與感慨盡在不言中。當時辛苦製作的影像效果,如今可能傻瓜攝影機都做得到,但仍覺得「不枉少年」。
文藝片 文學與藝術結合
「雖然拍了百部電影,好像只演了一部《玉卿嫂》。」楊惠姍說:「當年這本小說很受社會矚目,演這部電影壓力很大,怕演不好,但是,當演員就是要挑戰自我。能演到白老師作品真是很幸福。」
今年七十四歲的白先勇,寫《玉卿嫂》時才二十一歲,是為了《現代文學》缺稿而寫的第一部小說;張毅第一次看到原著是十九歲,一個成日在圖書館裡讀小說的建國中學高中生 。
張毅就讀世新時,老師陳耀圻曾和白先勇計畫把《玉卿嫂》搬上銀幕,由盧燕主演,結果卻是過了十多年才由張毅與楊惠姍聯手完成電影版。
第一次看到電影完整版的白先勇說:張毅與楊惠姍,導演與演員嚴肅對待情欲,增加了戲的重量;有點恐怖的情欲,讓整部片的節奏更完整,玉卿嫂是個性剛毅的女性,楊惠姍詮釋得很好。
《我這樣過了一生》改編自蕭颯的文學作品《霞飛之家》,描述四、五○年代的台灣,桂美跟著家人從大陸來到台灣,嫁了賭博成性的丈夫永年後,生活清苦卻仍任勞任怨,溫柔賢良,一輩子都在為了家人而退讓、調整自己。
整部電影拍攝的節奏很慢,如果以好萊塢電影拍攝的節奏,看到這部片子第一個climax的時間時,早就已經出現十幾個climax了。
楊惠姍在《我這樣過了一生》,為戲增肥二十二公斤,創下台灣演員為戲犧牲的紀錄,這部影片也曾遭文工會指示修剪,台北電影節期間以完整版首映。
在《我的愛》片中,張毅以冷靜俐落的手法,詮釋一名人妻的孤立無援,楊惠姍由內而外釋放出來的演技爆發力,更創下連續三年入圍金馬影后的紀錄。
張毅《黑屁股》 動畫回歸影視
同班同學邱銘誠如何為電影傾家蕩產、好友楊德昌為拍動畫鞠躬盡瘁,張毅依然堅持拍下去。他說:「沒關係,我就拍到山窮水盡為止。」
在執導最後一部《我的愛》後,張毅隨即退出電影界,專心投入琉璃創作,事實上他卻始終未放棄電影;今年以花了七、八年製作的《黑屁股》3D動畫,宣示重返影壇。七月七日晚上連同《玉卿嫂》完整片一起首映其紀錄片《相信,就一定看得見嗎?》。
十多年前,張毅看到了數位動畫製造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場景,驚覺「數位動畫真是最完美的說故事媒介,接近年輕閱聽層。」張毅說:「講故事是很有趣的事,很多人聽了你的故事,他是會改變的。」
以動畫說故事的熱情點燃後,一發不可收拾,只是,「兩岸八千多個動畫工作室,但在quality上,得到世界認可的很少。」
張毅一心想打造華人的PIXAR或吉卜力;他說:「法國不讓麥當勞進入,是因為怕法國傳統對烹飪的嚴肅態度消失了。」他說,相對的,如果由美國人導演《紅樓夢》,會是什麼情況!於是他成立A-Haha動畫工作室,拍四段式動畫長片《黑屁股》。因在文化內涵與形式均要求完美,目前只完成第一段約十八分鐘的長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