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 價值顛覆與觀念突破

 |2012.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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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低迷,汽車銷售不景氣,中國卻以每年四成的成長速度,超越美國成為全球最大汽車市場。德國汽車工業強,滿街賓士、寶馬等名車,年輕人卻不捧場,購車率、開車里程數都較父母輩減少;日本年輕人也不愛開車;美國高達四成六青年更是愛網路、手機勝過汽車。

汽車向來是炫耀性消費,美國年滿十六歲可考駕照,開車上學是另一種炫耀,表示長大了。但美國運輸署統計顯示,青少年考取汽車駕照的人愈來愈少。中國的富二代以開豪華名車為榮;美國、日本、德國卻反其道而行。

歐美日的價值顛覆,主因在大眾運輸工具普及、自行車出租率提升,還有網路購物盛行。而愛網路、手機勝過汽車,則與社群網站的流行有關,手機不再只是通話工具,也是與朋友保持連繫的方式,汽車則僅僅是運輸的一種形式。現在年輕人較常傳簡訊,而非和朋友出遊。社群網站創造了一個隨時隨地能與世界互動的平台,賦予人類一種自由,這種自由過去僅能透過交通工具獲得。

社會學家在半世紀前就曾對這種自由擔憂:「人愈來愈少互動,形成一個一個疏離的孤島。」如今,年輕人在網路和朋友聯繫,而不見面出遊,半世紀前的社會學家恐怕更難想像。

年輕人對偶像人物的價值觀另有一種顛覆。二十世紀,年輕人曾崇拜過希特勒、墨索里尼、馬克斯,景仰美國總統甘迺迪、古巴革命家切格拉瓦,著迷於掀起六○年代風潮的披頭四樂團。現在美國電視選秀節目「美國偶像」席捲全球,各國電視台競相模仿。年輕人的「超偶」是美少女歌手、花美男影星。在大工業機器的碾壓下,過去英雄時代的偶像早已「去魅力化」。

軍人為了避免被敵人發現,會穿迷彩服,在臉上塗抹與周圍環境相符的色彩。通常軍隊會分發迷彩油。可是近年來由於南韓年輕士兵愛美,認為它對皮膚不好,改用化妝品公司出產的「入伍用品完美套裝」,包括面膜、潤膚露等。

不可否認,現在是個新穎多變的消費文化社會,每個人都可能是「集體無意識」的消費者。消費文化擴大了商品的使用範圍,顛覆了原來的意義和觀念。很多商品被賦予新的影像和記號,全面激發人們廣泛的感覺聯想和欲望。網路、手機與汽車的價值變遷,正是如此。

社會學家詹姆遜指出,現代的影視偶像人物、消費型態,反映了這個時代的「無深度文化」。大眾在商品和偶像中找尋意義和歸屬感,最後卻暈頭轉向,只能停留在審美主義的表層。

價值的轉換或被徹底顛覆,在時代變遷中不令人意外。法國思想家傅柯說道:「沒有真理(真相),只有選擇。」在紛繁複雜的現象之前,在「各領風騷兩三年」的時代,很多東西經過時間沖刷和喜新厭舊心理,被不斷棄置。

但近代的改變速度,超過以往幾千年。德國思想家舍勒在《價值的顛覆》一書中,區分「生命價值」和「有用價值」,認為生命價值應高於有用價值。現代很多事物被商品化,呈現的是「有用價值」,這與六○年代風潮、中國五四運動強調的「生命價值」大不相同。

價值顛覆往往帶來觀念與思潮的巨大突破,但有用價值與生命價值並非是二選一的命題,孰輕孰重則要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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