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們到宜蘭,打算用過午餐以後,到「國立傳統藝術中心」玩。
我們先看了展覽,下午三點前,趕到傳習所欣賞一場那卡西表演。那卡西原屬於走唱,知名的歌手江蕙姐妹就出身那卡西。
我們一行五個人到得很早,各自找了好位置坐下。小小的舞台上,有人在調音,美麗的主持人還兼主唱,笑容如歌一般甜美。
主唱開始唱歌了,呵呵,好老好老的歌,她卻唱得頗有韻味。我心想:年紀輕輕的她,一定是特別去學的。那些歌都是我小時候聽過的,多麼遙遠的記憶啊!我的心跟著歌聲飛揚,彷彿重回童年的夢裡,那小溪清澈、魚兒悠游,我們在樹下玩著捉迷藏……
有些歌,我已經好久沒有聽過了。居然還有猜謎,彈一首歌,你,說得出歌名嗎?大家都躍躍欲試,同行的朋友很厲害,一猜就對。什麼?還有獎品?是一支鉛筆。我趕緊拿來仔細的瞧,原來是「一試成名籤字筆」,這倒有趣了。筆幹上,還有上上籤的籤詩呢:「年來耕稼苦無收,今歲田疇定有秋。
況遇太平無事日,士農工商百無憂。」
我看了又看,願能領受這樣的祝福。
主唱者又開始唱歌了,還邀請聽眾上台合唱。
她唱的是〈甜蜜蜜〉,台下有個小姐上去合唱,告一個小段落,趕緊把麥克風遞給了另一個小姐,那小姐也大方,接續唱完了。後來,我們才知她倆是來自哈爾濱的姑娘。
又有猜謎,主持人才解說了一兩句,我立刻脫口而出〈四季紅〉。主持人很驚訝,「還沒說完,就猜對了。」
她不知我的敏感,呵呵,我因此也獲贈鉛筆一支。
同行的朋友都上台合唱〈四季紅〉,這是壓軸。我害羞,留在台下拍手。唱歌的人唱得好,伴奏也精采,紅花綠葉相得益彰。我們也很高興,有這麼一個快樂的下午,歌聲使它更為繽紛,真令人難忘。
我們的宜蘭之行,也一直玩到天黑才回家。
都已經夜晚了,我在家,讀到南北朝‧謝靈運的〈石門岩上宿〉:
朝搴苑中蘭,畏彼霜下歇;
暝還雲際宿,弄此石上月。
鳥鳴識夜棲,木落知風發,
異音同至聽,殊響俱清越。
妙物莫為賞,芳醑誰與伐?
美人竟不來,陽阿徒晞髮。
一大清早就出遊,我採摘欣賞著花園裡的蘭草,是擔心它在霜露中已然凋殘。晚上回到高在雲端的石門別墅休息,靜靜觀賞近在石上的一輪明月。我從鳥的鳴叫聲,可以辨識出他們夜間棲息在林中何處,當木葉紛紛落下,那是山風吹來了。不同的聲音,宛如天籟,一起來到了我的耳邊,很特別的聲響,卻又顯得清亮。這般美好的月夜沒人來欣賞,我又能向誰去誇說杯中美酒的芳醇呢?美人終究沒有到來,我只是徒然的等待,一直到太陽出來,連頭髮都被曬乾了呢。
謝靈運的山水詩能寫到這樣的細緻,也難怪一再被後人所稱揚了。這首詩拿來當作我們宜蘭之行的句點,也很完美。